“肯定委屈不着,”褚明月得意洋洋,“他不受委屈就不错了。”
顾之遥笑笑,不再说话。
褚明月在轿子上坐稳当,顾之遥又回屋背宋如月。
宋如月和褚明月不一样,褚明月惯常练舞,身子结实得很,宋如月却在宫里磋磨了这么些年,整个人都很清瘦,顾之遥背着她感觉轻飘飘的,好像宋如月能被风吹跑了。
“遥儿,”不知道是不是每个姐姐被弟弟背着出门子都会在弟弟耳边说悄悄话,总之宋如月也同顾之遥说起小话来,“谢谢你。”
谢谢你不因为宋老爷和宋夫人记恨我,谢谢你还愿意同我作姐弟。
顾之遥知道宋如月说的是什么意思,没有接话,而是一步一步踩得更稳,上轿之前他才开口:“姐,这辈子不管怎么样,你都和我是一家人。”
不光是自己愿意和宋如月作姐弟,当初宋如月也没有因为那些前尘往事记恨顾之遥。
毕竟若不是为了顾之遥,宋家也不会遭到抄家这样的祸事。
宋如月摇摇头,自己同顾之遥大概就是那种互相救赎互相和解的关系罢。
谁说一定要血才能浓于水,就算两人不是一母同胞,也是姐弟。
宋如月在轿子上坐定,鞭炮放起来,唢呐也吹了起来,两个轿子齐齐被抬起来,就要走了。
宋如月和褚明月的嫁妆都很丰厚,是两份一模一样的。顾之遥给两个姐姐备的嫁妆一样多,而褚家给褚明月备好嫁妆后,又想着宋如月是没有父母为她备着这些的,所幸给宋如月也备了一份一样的,反正是自家抬出去又抬回自家,权当是给小两口贴补了。
更何况,宋如月这样的性子,褚琳也喜欢。
祝知府到了告老的年纪,年前便辞了官,同褚琳全家来了京城,先在馥园住着,等褚清风寻好大些的宅邸便一起搬进去。
两个月儿都找到了自个儿的归宿,也算是完满了。
席上的酒是顾之遥从江南带回来的,自己酿的桃花酿,清甜醇香却并不醉人,意境也好。
……
一天的喧嚣过去后,晚上就显得尤为安静了。
同祝知府褚琳夫妻招呼了后,褚丹诚便和顾之遥回了后院。
门上的喜字还没有撕,整个馥园都是喜气团团的。
进了卧房,顾之遥眼尖地发现蜡烛是龙凤烛,便抬头戏谑地看着褚丹诚,等他解释。
“沾沾喜气,”褚丹诚脸上是一团正气,正经地令人发指,但是他的手指却在桌子上点了点,“你就当再嫁我一回。”
“你这人,”顾之遥笑起来,“怎么又是我嫁你,哥哥,你不让着我点儿么?”
“我嫁你也行。”褚丹诚正色道,斟了两杯酒,“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顾之遥笑着把头蹭到褚丹诚的颈窝上,来回蹭了两下,接过酒盅细看。
这人竟是连杯子都偷偷换了,谁说褚丹诚是个不解风情的活阎王?依顾之遥看,这人风情得很。
品一口酒盅里的酒,发现竟是梅子酿,顾之遥诧异,开口问道:“不是桃花酿?”
褚丹诚伸手在顾之遥的鼻子上刮一下,“自己埋得都不记得?”
是了,那会儿褚琅还在呢,自个儿酿了三坛梅子酿,当着褚琅和褚丹诚的面埋在自家院子里,说是要等褚明月成亲了给他当女儿红。
褚琅不知道,这三坛梅子酿,顾之遥其实是埋了三个人的。
一坛给褚明月,一坛给宋如月,还有一坛,是给他自个儿留着的。
顾之遥想到从前的事儿,心里头一片柔软,将酒盅里的梅子酿一饮而尽。
“还有两坛呢?给她们送去了么?”
褚丹诚不答话,却去脱人家的衣裳。
顾之遥见褚丹诚不回答自己,不让他得逞,眼神里带着疑问看着褚丹诚不说话。
“收我私库了。”
顾之遥笑得打跌,褚丹诚这小气可真真是,一点也不肯同别人分享两人相处的过往。
屋子里梅子酿的气味微酸却绵长,屋子里的人的感情也延绵到百年。
正月十五,宜室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