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裴明夏上了赵鹤守的车走了,齐昱指着绝尘而去的车屁股道:“他怎么个情况?他拳馆不是教小孩儿的吗?怎么冒出来个这么大的?”
季同没骨头一样歪在郑博身上,懒洋洋的道:“也不只教小孩子吧,各个年龄段儿都可以教的,防身术什么的本来就是老少皆宜。不过成人学拳的少,裴明夏的拳馆开业时间短,成人就招上来这一个。”
齐昱惊讶道:“那是成人?不是学生吗?”
季同哈哈笑道:“那是人家长得显小,上次听裴明夏说是二十五还是二十六来着?反正绝对是成人了。”
齐昱不可思议的道:“他那么大一块头,扎小朋友堆儿里学拳不会尴尬吗?刚才坐着的时候还不明显,吃完饭往起一站,好家伙得有一米九了吧?”
季同笑得肩膀发颤,乐不可支的对沈南舟道:“你是怎么从茫茫人海中找到这个憨货的?成人和小孩子学的都不一样,怎么可能放在一起?裴明夏那里现在就这么一个成人学生,现在是单开了一个班,一对一教的。”
齐昱:“……”
【这妖精怕不是想打架,他只是喝了酒脑子木了一下,看看这厮说的什么话?他怎么是沈南舟从人海中找出来的呢?他和南舟明明是青梅竹马、命中注定!】
沈南舟对他们见面必掐已经麻木了,只拍了下齐昱的手以示安抚,便看了眼裴明夏他们离开的方向道:“他跟这个学生走得很近吗?怎么连出来吃个饭都带着?”
郑博道:“倒不是走得特别近,只是这人对裴明夏这个武术老师挺尊重的,今天正好有他的课,下课听裴明夏说有约,就硬是要开车把裴明夏送过来。本来说要在外面等着裴明夏吃完再给送回去的,但人家来都来了,不好让人在外面等,就一起给叫进去了。”
季同笑着道:“这家伙块头儿不小,但脸嫩得很,又撒得一手好娇,老裴被他闹得也是头疼,上次还跟我说,要不把人家学费退回去得了,太粘人了,受不了。”
齐昱面色深沉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热情过了头,说不定就是有什么目的。”
季同笑意微敛,轻叹了一声道:“其实也不奇怪,你们都知道裴明夏的腿是怎么断的,我怀疑当时谢鸿身上背着的孩子,就是赵鹤守,那他对裴明夏热情些,倒是情有可原。”
齐昱和沈南舟都愣住了。
郑博扭过头看着他道:“还有这种事?你怎么没跟我说?”
季同又叹了一声道:“我也是才认出他来,前阵子第一次看见赵鹤守,我就觉得这人眼熟,但一直没想起到底是谁。
但我这个人吧,要是有什么事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就总是惦记着,直到今天在饭桌看见他侧头跟裴明夏说话,我看到他的侧脸,才突然想起,他应该就是那天在大雨里被裴明夏扑倒,逃了一条小命儿的孩子。
不过他当时十六七岁,还是少年身形,又是一身连泥带水,狼狈又瘦弱,跟现在这个样子实在是大相径庭,要不是我记忆力好又印象深刻,也根本认不出来。
裴明夏肯定是没认出来的,但想想赵鹤守看老裴时的眼神,应该是认出了裴明夏。
毕竟裴明夏当时体力已经透支了,又被生生砸碎了腿,疼得昏过去两回,根本没精力想别的,那孩子却是全程盯着裴明夏的。”
沈南舟微微点了下头道:“这样说来,赵鹤守看裴明夏的时候眼神确实很复杂。”
齐昱的注意力却是有点偏:“你这记忆力是挺牛的,八九年前一晃而过的人,你居然还能认出来。”
季同摇摇头道:“并不是一晃而过,裴明夏断腿那天,场面挺惨烈的,他们同班的铁汉子都哭了两个,我们搬时石头救裴明夏的时候,那孩子就跪在地上,俯趴在裴明夏的头脸上方用身体帮他挡雨,许是吓傻了,也不会哭,就张着嘴‘啊啊’的叫,害得我们还以为他是哑巴。
后来谈到那个事,我们还都说那孩子挺有良心,当时那个地方还挺危险的,他被救下后不肯转移,而是跪在泥水里给裴明夏挡雨,虽然他挡不挡的用处不大,但好歹是份心意吧。
后来我们抬着裴明夏上担架,我回头看了一眼,看到他别的战友硬给扛走了。
我当时那个角度,正好能看到他的侧脸,印象还挺深刻的。”
沈南舟又看了眼他们离开的方向,低声道:“那是挺有缘分的,他是想尽量报答裴明夏的吧。”
季同又开始不正经道:“其实要报答大可不必,当时我们是军人,救人是职责,就只那一次救援,就不知救出来多少人,要是人人都来报恩,那还得了?
更何况老裴现在最听不得‘报恩’这个俩字儿,那姓赵的小孩儿不提这茬还好,一提报恩,裴明夏肯定是分分钟退学费的节奏。”
郑博抿了抿唇,开口道:“走吧,很晚了,回家。”
季同抬头看了看他的脸,伸手敲了下脑袋道:“喝多了,头晕。”
郑博默默的走到他前面半蹲下来,道:“来。”
季同嘻嘻一笑,趴到郑博的背上,被他背了起来,还不忘冲沈南舟他们挥手道:“我们先走了啊,回见。”
沈南舟也向他摆了摆手,看着两人慢慢的走远,明明是两个人,却只在路灯下拉出了一个人的影子。
齐昱有些羡慕,也跃跃欲试的道:“你晕不晕?我也背你吧。”
沈南舟哭笑不得的道:“我又没喝酒,不晕,喝多的是你,走吧,我来开车,你眯一会儿。”
齐昱抱住沈南舟的一条胳膊,嘟嘟囔囔的道:“我今天没有喝多,完全可以背你,你就是不肯给我表现的机会,一点也不浪漫……”
沈南舟反手握住他的手,慢慢的往前走,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润:“相扶到老,就是浪漫。”
相扶到老,就是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