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1章：最初的世界（21）
十一月，《昼夜》的拍摄进入尾声，林墨身上的毛病又换了一个，他开始难以入睡，一个晚上甚至能睁眼到清晨，整个人又瘦了十斤。
剧组里的人目睹林墨从一个极度健康挺拔的青年，变成现在这个虚弱到好像风一吹就会当场倒下，和身患绝症的病人一样，全都感到不可思议，无法想象在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一个健康的人在几个月之内变成这样！
他们还发现，同时发生变化的还有莫时霖的状态，以及他和林墨之间的关系。
以往他们只会觉得林墨和莫时霖之间只是很默契合拍的演员搭档，两个人相处起来也十分赏心悦目，决计不会往暧昧方向去想，但随着林墨的身体变化，他们也能明显感受到莫时霖对林墨那非比寻常的关心。
处在暧昧中心的两人却是一点都没察觉，一个是本就习以为常，一个是被带的习以为常。
林墨也不知道他和莫时霖之间到底算什么，他只知道这个男人身上有太多神秘，而那些神秘也似乎和他有着莫大的关联，眼下也只能顺其自然地往下走。
“《昼夜》第XXX场、第XXX镜，拍摄结束，恭喜全组杀青！”
镜头停在迟昼望着远处的江河，萧瑟的背影满是孤寂落寞，他和林晚此生再无缘分，再相见也是陌路人。
“恭喜恭喜！”
全剧组的人都喜气洋洋，互相和身边的人道贺。
拍摄到现在这么长时间，剧组的除了群众演员就只剩下两位男主演了，其他的角色早在之前就陆陆续续地杀青。
不远处的房车上，披着毯子的林墨捧着一杯热水看着人群之中的莫时霖，唇角噙着浅淡的笑容，明明在他视线里的人有那么多，可他看的最清楚的就只有莫时霖一个人。
现在是刚入冬的时节，北方虽冷，但也还不至于坐在车里都要披着毯子，像林墨这样的青壮年更是不止于此，可他就是很畏寒，一点点冷风都足以让本就没什么血色的手脚变得冰凉。
畏寒，这是继嗜睡、失眠之后的第三个毛病。
此刻林墨的嘴唇和脸颊还有颜色，完全是因为拍戏化妆的缘故，他知道自己卸妆后的脸色会有多差。
“杀青了。”林墨说。
旁边的小助理点头附和：”是啊，拍摄这么长时间，但真到这一天就像是一眨眼的功夫一样。“
林墨笑了笑：“确实，今天之后就不用来剧组了。”说着他放下了已经变温的水杯，裹着毯子就要下车。
“您要去哪？”小助理半起身。
林墨探出车外半个身子，说：“过去看看，杀青了主演怎么能不在？”
小助理连忙跟上他的步伐，生怕这位磕了摔了，别说是为了那位影帝先生的特意叮嘱，就是看在林墨给的丰厚工资，他也不能让大老板出事。
林墨刚走过去，就收到了众多恭喜杀青的声音，一瞬间就和人群中的莫时霖对上了视线，他微微一笑，眼神里透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缱绻依恋。
莫时霖跨越人群，加快脚步朝他走来：“怎么不待在车上？“
林墨回给他和小助理一样的话，后者没再多说什么，只是默默伸手替他拢了拢毛毯，然后挪动脚步挡住了江边微凉的冷风。
林墨将他的动作收进眼里，唇角扬了扬，觉得莫时霖这些动作做得未免太过熟练就像曾经做过无数次一样，他越来越觉得梦里时常出现的男人就是莫时霖，尽管男人的模样和时璟更加贴合。
他们静静对视着，谁都没有说话，但氛围却不显得尴尬，反而形成了一个别人插不进去的独立世界。
直到带着笑意的任毅走了过来才被打断。
“这些日子辛苦你们了，尤其是林墨……”任毅叹了口气，本想在林墨肩上拍拍，但看看他消瘦的身形，又看看杵在他旁边的莫时霖，伸到一半的手还是收了回去，说道：“国内的西医要是查不出什么，就去中医看看吧，我这边倒是认识一个很不错的中医，试试中医疗养说不定会好，你兴许就是公司剧组两头兼顾太累了，哎！”
“那就多谢任导了，到时候要去的话，我找你要联系方式。”林墨说这话也就是搪塞一下，他的身体是因为什么变成这样，他可太清楚了。
“嗯！”任毅点点头，随后转过身对剧组工作人员扬声道：“今晚杀青宴，全部来，我请客！”
“哇哦！！”
“任导大气！”
“任导yyds！”
林墨看着他们起哄的热闹样子，被气氛感染忍不住笑了，但又因为迎着风吸了冷风的缘故，咳嗽了两声，他急忙抬手掩在嘴边压制。
莫时霖眉头蹙起，伸手给他拍背顺气，刚想对任毅说些什么，就被林墨轻轻摇头阻止了。
“杀青宴还是要去的，早些走就是了。”林墨低声道。
见他坚持，莫时霖也不多说什么了。
如林墨说的那样，晚上去到杀青宴上，和大家说了些官方的感谢话语，又敬了杯酒后，林墨就托词离开了，剧组的人都知道他这段时间身体不好，自然不会有意见，人家能来，还拖着病体敬酒，已经是对他们的尊重了。
小助理没和他们分在一个包间吃饭，和剧组的工作人员一起。
林墨刚起身，莫时霖也跟着起身说了句‘夜深了我送他回酒店，你们玩。’
比起林墨的礼数周到，莫时霖可以说是不给面子了，毕竟菜一口没吃，酒也一口没喝，但这里也没人有啥意见，一时知道这位惯来的性子，而是对他和林墨的关系心照不宣，反而在他们并肩出了包厢后，揶揄了起来。
路上，晚上的气温比白日里更低一些，还不时吹起晚风，莫时霖脱下了休闲外套给林墨披上，月色下的目光温柔如水，墨色的眼眸中倒映出林墨微微仰头望着他的样子。
林墨看着他，看着他眼里的自己，渐渐地失了自己，跟从自己的内心想法，仰头凑了上去，这个动作他仿佛也做过无数次。
他们之间的距离被林墨主动拉近，越来越近。
起初莫时霖有些惊讶，但很快就恢复了常态，垂眸看着林墨半阖眼眸一点点靠近，直到他们能呼吸到彼此的气息，直到嘴唇将要触碰到彼此……
突然！莫时霖眼眸一凝，越过林墨直直地锁定了不远处躲在墙角后的男人，这一眼仿若无形的冰刃，夹着冷冽和锋利，让那个偷拍的人险些丢了手里的相机，也忘了逃跑，呆愣地站在原地。
同时，林墨因为脑海中警告般的剧烈疼痛骤然失去意识，身体一软往下倒去，被一双宽厚温暖的手稳稳托住，将他揽在胸前靠着。
莫时霖原本想走去警告那个狗仔的脚步停住，他低头看了眼林墨，心下清楚他晕倒的原因，眉宇间染上了更浓厚的冰霜，眯起眼睛最后看了狗仔一眼，随后将林墨大横抱起，不顾过路人的眼光，就这么一路抱着林墨回到车上。
狗仔回过神来，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对莫时霖的放肆行为十分惊讶，但很快他的注意力就放回到了他的相机上，连忙拿起相机查看刚才他拍到的劲爆照片。
可相机里面却什么都没有。
狗仔不相信地反复确认，然后发现，不仅他刚才偷拍到的照片没了，相机里所有存储的照片全都没了，就像被一键清空了！
他来不及再去追已经走远的人，抱着相机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就开始跑到路边拦车，赶去商场检修相机。
而另一边，莫时霖没有再带林墨回酒店，而是去了他的住处。
莫时霖动作温柔地把人放在床上，褪去外衣鞋袜，盖上被子后去往卫生间，不多时就端来一盆热水，来回两遍直到给林墨简单做完洗漱，才好生让人安睡。
坐在床边看了一会后，莫时霖抬手轻抚了下林墨的眉，将他紧皱的眉心抹开，眼底是化不开的温柔和心疼。
“很快就结束了。”
这句话在房间里悄然落下，莫时霖掀开被子躺在了林墨身边，将他一点一点揽入怀中。
至此，失眠已久的林墨才终于睡了个好觉，没有梦境，没有止不住的思绪蔓延，他只是睡了个很香、很安稳的觉，在莫时霖身边。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第二天的下午两点，遮光窗帘让外界的光透不进来，只有一盏昏黄的床头灯亮着。
林墨醒来的时候还以为是黄昏时分，看着逐渐映入眼中的陌生环境愣了好一会，都没反应过来。
直到耳边传来男人低沉和缓的声音。
“睡好了吗？”
林墨先是吓了一跳，在莫时霖眼里就像是误入猛兽地盘而受惊的狐狸，而后就反应过来，也记起了在这之前都发生了什么。
脖颈下面垫着的臂膀存在感十分强烈，林墨动了动脖子，转头面向莫时霖，感到这个姿势无比地契合，他忍不住问道：“我们以前，也像现在这样吗？”
林墨顿了顿，慢吞吞说：“哦对，忘了你不能说。”
莫时霖轻轻摇头，想了想说：“以前……你比较主动。”
林墨缓缓挑起眉梢，微讶之余一脸玩味：“就像我晕倒之前那样？”
莫时霖本想说有过之而无不及，但怕现在的林墨一时接受不来，话到嘴边咽了回去，改为：“嗯。”
却没想到林墨自己十分坦然地道出了真相：“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吧？”
林墨对自己的本性还是十分清楚的。
莫时霖唇边溢出一抹笑意，不置可否。
林墨也跟着笑了笑，大抵能窥到一些过去是什么样，梦里有过这样的画面，他慵懒地伸了个拦腰，问道：“我睡了个好觉，谢谢你。现在几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