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山下,那绣着大大“糁”字的锦旗飘在空中,锅里沸腾着,牛羊肉都咕噜噜的在锅里浮浮沉沉。
白珞站在那摊子前脚步就定住了。与谢瞻宁、谢谨言一同上琅琊时那“糁”的滋味她还记着。若不是看到这熟悉的铺子,肉香唤醒了舌尖的味蕾,白珞当真要分不清自己是在现实中还是幻境中。
在这幻境中呆了许久,白珞甚至不清楚是圣楼将自己送回了五十年前,还是只是要让自己找回丢失的记忆?
那圣楼女子说的:“你若真的什么都不想要,便能走得出来。”
白珞到现在都还不知道,那圣楼女子所指是何物,只能暂且跟着郁垒,现弄清楚曾经发生的事情再说。
白珞的灵珠被剖了出来,如今全靠郁垒每日用灵力护着,才吊着一条命。白珞大约从未这么虚弱过,还是三月的天气便披上了裘皮风衣。
此时白珞站在糁摊前,闻着那肉香,周身被热腾腾的雾气裹着,冰冷的指尖都在微微发麻。
郁垒见白珞看着卖“糁”的摊子柔声道:“你想吃这个?”
白珞嘴上不说,肚子却很诚实的咕噜噜只叫。这几月跟着郁垒在蜀中,吃的都是野果面糊,饶是她在昆仑墟也吃惯了笋尖这样清淡的东西还是被饿得头晕眼花。
郁垒将白珞的裘皮风衣拢了拢:“这里风大,你别着凉了。”
那卖糁的是个老头,身旁跟了个三四岁的小娃娃。那小娃娃看着白珞痴痴笑着:“好看!”
卖糁的老头端上两碗热腾腾的糁来:“客官不是琅琊的吧?这也是带着娘子观礼去呢?”
白珞听见“娘子”二字,一口糁混着辣椒呛进了喉咙,憋得脸都红了。
郁垒微微笑了笑:“我听闻今日有高人要去沐云天宫,特来寻一味药。”
“嚯哟。”卖糁的老头笑了笑:“那二位客官可得赶紧着呢,已经有不少人上了山了。去晚了挤不到前面去。”
白珞与郁垒在蜀中山中住了几日,郁垒日日用灵力护着白珞,但周围前来探查的雀鸟越来越多。再是在蜀中待下去,只怕迟早都会被妘彤发现。郁垒只好带着白珞出了蜀中。
路上听闻沐云天宫新任尊主喜得贵子,四大世家皆前来恭贺,郁垒便带着白珞前来寻医问药。
传闻玄月圣殿寻音长老医术了得,今日也会前往沐云天宫。中原修士无不慕名前往。
这寻音长老自然就是姜轻寒了。
沐云天宫之上,萧万钧意气风发立于众人之前。此时萧明镜、谢柏年、陆言歌等人都还没出生。萧万钧这孩子正是萧明锋。
沐云天宫是皇族遗脉,这规矩自然也沿袭了皇家的规矩。沐云天宫与碧泉山庄不同,在沐云天宫三妻四妾那是最正常不过的事。倒是碧泉山庄那样讲究一夫一妻的,在沐云天宫看来实属小气。
妻妾越是多,嫡长子出生的排面就得越大。这一来全了正房的面子,二来也为嫡长子正了身份。
今日上沐云天宫的有蜀中谢青云,扶风元白英,姑苏陆玉珥。
此时三人除了陆玉珥已做了玉湖宫的尊主,谢青云与元白英二人都还是少年模样,尚未婚配。二人是四大世家中不出世的青年才俊,特别是谢青云,惹得中原女修几乎都到了琅琊来。
只是这些原本打算上山去的女修此时都在糁摊上落了脚。
白珞以前带着宗烨去玉泉镇上时,不过是路过的女子总喜欢多看上两眼。没想到郁垒比宗烨身上多的那份忧郁的气质格外招女子喜欢。
胆子小一些女修便买了糁在另一张桌子坐下,一双眼睛全落在郁垒身上,面前的糁一口没喝。
胆子大些的,径直就要走向郁垒。
每每此时,郁垒便会蓦地伸出手来,玉白的手指轻轻擦过白珞的唇角,脸上的笑容更是万般宠溺:“娘子,小心些,别烫着了。”
一句话愣是让白珞起一身的鸡皮疙瘩,那糁落进肚腹中带来温热感,被郁垒一句话瘆得又凉了下去。
吃个饭都不能好好吃,白珞当真气闷。她把碗往桌上重重的一放:“不吃了,走了。”
郁垒见白珞气闷的样子,越发觉得有趣,一双凤眼里似盛了星光:“好,我们走。”
众女修皆是扼腕叹息,如此无双公子竟然已有婚配,还是个病秧子!
郁垒替白珞拢了拢风帽。白珞尚还在为那一碗糁生气,一把就要打掉郁垒的手,却被郁垒反手握在手心里。
没了灵力当真成了病猫让人随意欺负?!
白珞气鼓鼓地看着郁垒。却见郁垒虽然握着自己的手,但眼中没有一丝促狭之意,甚至也没有看着自己,注意力都在后方。
郁垒将指尖轻轻放在唇畔,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郁垒身侧两个人走了过去。这两人正是妘彤和神荼。
妘彤与神荼二人神色慌张,似也在躲着什么,慌乱之中也没有注意到郁垒与白珞。
白珞神色冷冷地看着妘彤。此时正是妘彤剖去自己灵珠隐匿沐云天宫之时。妘彤曾说,她扮做巫月姬隐匿沐云天宫,为的就是躲避风千洐。
白珞压低了声音说道:“小心些,怕是有人来了。”
郁垒眉头轻轻蹙了蹙:“你……怎么知道?”
白珞知道郁垒是起了疑心,以为自己记起了女娲庙中的事。白珞淡淡一笑:“直觉罢了。”
郁垒释然一笑:“不必担心,我定会护你周全。等我找到治你的方子,我就带你离开这里。”
白珞漫不经心地问道:“方才走进客栈的人为何与你长得如此像?”
郁垒淡道:“他是我不成器的弟弟。”
白珞倒没想到郁垒如此坦白:“既是你的弟弟,你为何要躲着他?他好像受伤了。”
郁垒一哂道:“他命大死不了。他好赌,此番怕是被债主追债来了。他要是见着我,定是要找我要银子的。我可没有这许多银子给他。”
白珞莞尔一笑:“好赌?那当真是不成器了。”
郁垒这话倒也不算是撒谎。一个敢打风千洐主意要平分三界的人,不仅好赌还蠢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