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边说，一边仔仔细细地观察着殷年年的神情，企图在里面找到一丝懊丧后悔和愤怒的神情，但可惜，她失败了。
脸色苍白的少女微微一笑，明亮的眼眸里带上些怜悯的神情，这样的怜悯不是出于对生命的同情，而是强者对于弱者的不屑，高高在上：“你说这些，是想说明什么呢？”
这样的怜悯，让何寻慈有些恼怒了，仿佛她就是什么不值一提地跳梁小丑，自以为是，实则可笑至极。
“我对你的那些破烂事，并不感兴趣。”殷年年叹了口气，似是无奈：“更何况，你以为，我死了，你就能活么？”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纵容你撺掇那个监狱里的医生帮你么，”殷年年仍然是笑着，犹如蛊惑人心的恶魔，以最优美的姿态将何寻慈最后生的希望毁个粉碎，声音清幽：“因为我要跟你，一起死啊。”
“剩下的债，你就跟我到黄泉路上慢慢还吧。”
何寻慈张狂的笑容僵在脸上，一点点凝固，瞳孔急速收缩：“你什么意思。”
“我今天，是来送你最后一程的。”殷年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动了动苍白的唇瓣，面色平静：“好了，阿忠，我们走吧。”
何寻慈霍然起身，面目狰狞，欲要拉住殷年年的手，却被身后的警察强制制止：“0984，你安静一点。”
何寻慈不管不顾，冲着殷年年离去的身影大喊大叫：“殷年年！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你那是什么意思！”
殷年年并不回话，甚至于一个动作，一个表情，一个眼神都不屑于给，只是动作如常地离开了这个阴暗狭小的地方，身后女人的尖叫声和警察的呵斥声也越离越远，在接触到温暖阳光的一刹那，那股如影随形的阴冷感瞬间如潮水消失，四周静悄悄的，身边只有阿忠沉稳有节奏的脚步声，一如往常般，让殷年年感到无尽的安心。
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无论遇到什么困难，只要有阿忠在身边，殷年年就什么都不怕。
从前这样，现在这样，以后还是这样。
今天的阳光并不刺眼，落在身上，温温和和的，无限的暖意从脚底滋生，温热了全身，殷年年很久没这样好好晒过太阳了，就连精神也好了些，不如近日来连日的颓靡，她抬起手，感受着阳光落在指尖的暖，眯起了眼，蓦然回头，冲着阿忠笑了笑，声音明媚活泼。
“阿忠，我现在感觉好多了，你跟我，我们一起去看看爸爸吧。”
阿忠一愣，心中顿时生出无限的涩意来，他张开喉咙，沉默地垂着头，许久才扬起脸来，却也只能挤出一个干巴巴的字眼。
“好。”
他的大小姐，在最美的年龄绽放，永远年轻。
而他，会一直做她的影子，生死相随。
这是他的宿命。
他，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