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症监护室只允许一个人进入,贺书弦走进去,贺西楼没告诉他纪容与究竟怎么样了,愈发靠近了,贺书弦心脏愈发加快了跳动。
终于,他看到了躺在重症监护室里的学长的脸。
贺书弦缓缓抬起手,捂住了嘴,眼泪几乎要汹涌而至。
与前几天看到的鲜活对着他笑对着他说情话的学长完全不同,现在纪容与躺在重症监护室里,隔着一层玻璃,浑身插满管子,就是靠着那些管子勉强续命,他那张脸有些违和的恬淡安静,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像是在暗夜中静静绽放的白玫瑰。
纪容与没死,只是变成了植物人。
据医生所说,砸下来的吊灯砸中了他的后脑,这是导致他变成植物人的根本原因。
贺西楼克制道:“他能不能醒来?”
医生摇摇头,低头看了一眼纪容与的检查报告。
“伤势有些严重,没有当场死亡已经是幸运了,请家属做好病人随时会离开的心理准备。”
现实就是这样,给了人希望后,又给人重重一击。
闻言,陆衍有些颓废的抓了把头发,他眼睛里覆盖上几分红血丝。
“若是小嫂子能醒来,我跟你们一起照顾他都可以。”
他做出了极大的让步。
陆训蹙眉看向他,看清陆衍眼底绝望之后,他手指忽然攥紧了。
陆训忽然道:“也罢,只要他能醒来就好。”
贺书弦抱着膝盖坐在角落里,闻言只是动了动,他没反驳什么,只是手心里攥紧了纪容与给他的那枚平安扣。
这是他们结婚前一天纪容与为他求来的,他还记得学长那天笑眯眯对着他的眼神,以及学长的话。
“这是我给你求的平安扣,我们贺崽崽从小身体就弱,有了这枚平安扣,它可以替你挡灾挡难,救你一命。”
贺书弦眨眨眼睛,反问道:“就像是我的神明一样?”
纪容与:“对,就像是你的神明一样。”
真正的神明,还是他的学长。
他这条命都是学长救下来的,贺书弦吸了吸鼻子,将脸埋进膝窝。
只要学长能醒来,让他做什么都可以,哪怕是他这条命。
只有贺西楼半句话都没有说,男人显得很沉默,从纪容与出事那天开始,他的话便少了许多。
晚上,纪容与的各项指标又开始急剧下降,濒临死亡的边缘,整栋医院灯火通明,紧急召开手术,终于将纪容与从生死线上拉了回来。
那天之后,贺西楼望着纪容与周围仪器上平稳的数据,看了眼他趋于平稳的心跳,终于松了口。
贺西楼唇角弧度落下去,“这么荒唐的事情,做一做也不是不可以。”
公司的公务不得不处理,陆训和贺西楼甚至将笔记本拿到了病房办公。
三个月后,纪容与的情况居然有了奇迹般的好转,所有人甚至都觉得他有醒来的希望了,贺书弦更是欣喜若狂,指标出现好转那天,得到消息的贺书弦高兴到了极点,直接逃了音乐会赶来看他。
但似乎只是空欢喜一场。
看到依旧躺在病床上的苍白的脸,贺书弦眼底多了几分失望。
医生告诉他们:“病人现在病情平稳,已经可以脱离重症监护室了,你们可以考虑出院,在家里进行保守治疗,只是每天的护理以及各种药物需要专人护理。”
四个人沉默一瞬。
贺书弦站出来:“我们接受这个方案。”
钱,有的是。私下治病贵,这都不是问题。
至于护理,贺书弦坚决不愿意请保姆或者护工,他不放心任何人照顾接管学长。学长的一切的大大小小的事情,他都请求亲自来做。
出院之后,纪容与直接被搬进之前贺家的别墅,与之前不同的是,其他三个男人也都住了进来。
似乎是遵守履行之前的那个承诺。
四个人,每个人抽一天的时间轮流来进行对纪容与的护理。
每天的按摩防止肌肉萎缩,擦干净身体,上药,换衣服。
一切都心照不宣地进行着。
其他几个人似乎也都默许了对方的存在。
.........
一年就这么过去了。
卧室。
整间屋子很大,放满了各种专业的医疗器械,令人眼花缭乱,东西很多但井井有条,最中央放着一张大床。
男人就睡在那张大床的中央,像是睡美人,闭着眼睛,嘴唇苍白毫无血色,纤长如同鸦羽的睫毛垂下来,在眼睑处打下一片阴影。
男人垂下眼睛,他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指缓缓从那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身体游移, 力道不轻不重,动作娴熟,偶尔划过敏感的地方时,有些痒。
男人的动作忽然一顿。
他眯起眸子,垂眸。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刚刚他的手指划过腰侧的时候,那一处的皮肤,似乎是颤动了一下?
这个发现让男人有些兴奋,呼吸都急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