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大巴车侧翻事故就这么过去了。上了一天市内新闻,连带着赞扬了一名赤心不老的退休民警和某位沉着冷静的胸外科医生。继而发酵几天作罢。
它是当事人及其家庭永远的噩魇,于旁人视角却不过如沉香睡梦中的一道雷。说起结果,又像雷拦腰劈断了隔壁街头巷口的某棵大树。
它因为人性天生的恐惧和善良,击打过些许同理心,衍生过部分说长道短,又终归要被遗落。
个体渺小的惊魂失魄,跌入广阔的社会,于冷暖中流放,残酷或干练来论,只算尔尔。
意外和痛苦每天都在发生,正如幸福和快乐每天都会降临。
晏美瞳第二天下午才被接回家。还是晏江何拉着张淙一起去宠天下接的。
汤福星那憨皮陀螺心坎儿溜直,与张淙好久不见,这下看到脸了,乐得喜上眉梢,可惜他眉毛没等扬起来几分钟,又听说了晏江何的事,吓得原地蹦高,立时张嘴“妈呀”了出来。
看,还有太多的人,并不了解身边的故事,更不了解故事的参与者。尚且不论远方了。
芸芸众生,永恒的只是无边无际。能得一方寸,寻一人相伴携手,并肩活于浩瀚苍茫,乃是生命之大幸。
汤福星实在是惹人烦,好悬没哭爷爷告姥姥,他扯着晏江何一通问,问完了又去膈应张淙。
晏江何在外一贯乐意装得人模狗样,姑且还可以应付。倒是张淙,哪壶不开偏被浇了哪壶,遂万般嫌弃地抽汤福星一边儿去转陀螺凉快。
晏江何差点没乐出动静,同时忍不住手底下的小动作,偏要凑过去,老不要脸地用手指尖抠了两下张淙的掌心,张淙这才老老实实,被安慰得耷拉下眼皮扮乖巧。
只是接回了晏美瞳,对于张淙来说,或许也不算什么好事。
晏美瞳大概因为被扔去宠天下当了几天留守儿童,回来家以后对晏江何腻味得格外过分。
其实晏美瞳也腻味久别重逢的张淙,只是张淙眼里没有白毛毛花眼球的猫,只有一个晏江何。所以他左右看晏美瞳,都蒙着缺德隐形眼镜,怎么也不顺眼。
这直接导致晏江何成了大块香饽饽,张淙一腔心思诡异作怪,总在恨自己竟然要跟一只猫争宠。
比如午饭后,晏江何躺在沙发上光着脚,玩手机晒太阳。晏美瞳也趴在沙发上。它挨着晏江何的脚后跟,还搁晏江何的脚背上放脑袋蹭脸。
张淙瞥见晏美瞳一双眼珠子眯缝,正昏昏欲睡呢。尤其晏江何惯它毛病,他虽没稀罕看晏美瞳,却用脚趾头轻轻踩了两下晏美瞳的脑袋尖。
可见,晏江何连脚丫缝都是香甜的,就算张淙想舔,还得先跟晏美瞳打一架,分出胜负。
张淙皱起眉头,抬手一巴掌拍去猫尾巴,揍猫下地。
晏美瞳满身瞌睡被抽没了,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它没来得及叫唤,倒无比震惊地瞪着张淙。
晏江何也被惊动了,他愣了愣,视线从手机上移开,看了眼拿着扫把扫地的张淙,又看了眼在张淙对面石化的晏美瞳。
最后晏江何抻长胳膊,从茶几的抽屉里拽出一根嘀哩啷当的逗猫棒,棒子头吊了两条绳,下头拴了六根红绿混杂的土艳鸡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