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稍稍想起,周身便像死死冻住一般。
“你委屈个什么劲儿。”
明锦玉哭笑不得。“那堆折子里,写青词呈祥瑞献贡物的占着五六成。还有些述职理政绩的,老叟年八十续弦的,边沛修桥铺路的。最难也不过是地方上几个条令推行稍有些问题,调整妥当便好。”
“且放宽心,我不为难你那徒儿。”明锦玉道,“无关紧要的全送过去了。最棘手的也占着三四成,还得你慢慢磨。”
原来自己睡了这大半日,兄长竟是在干这个么?
明昭钰盯着哥哥的脸半晌,这下眼眶红了个遍。
他更委屈了。
“兰洵这茬算是揭过去了。”明锦玉神色微肃。“现下便来说说你。”
“解释一下,手腕上伤口怎么来的?”
明昭钰这才后知后觉地扯扯袖口。
昨日那条随手系得惨不忍睹的纱布已替换成崭新一条。不见殷色斑驳,无半分狼狈迹象。如今只微微渗出血来,洇出小片浅淡血痕。
“别把你哥当傻子,也别鬼扯那些磕了碰了的瞎话。”明锦玉面上气定神闲,指甲却不知不觉没进手心软肉。那些个伤口,他看得一清二楚。
一条一条,无不是刀割而成。血痂未及凝实便已重新挑开,这类伤疤,约莫三四条。
“你……究竟在做什么?”
明锦玉记起什么,只觉心尖一颤,继而狠狠一揪。
前几日他便尝出每日不断的汤药多了苦腥,勉力咽完有意看碗底,更是分明见得红褐沉底。问过小林太医,他只说同师兄商量后换了张方子。如今细想,其时林平芜言辞多有闪烁,于新方药效,更是绝口不谈。
明锦玉深深看一眼弟弟。心绪百结,张口却觉无可言。
于何提?从何止?
“大凡奇药,都得有几分脾气。绯雪嘛,不浇些血怎么养得活。”明昭钰竟挽唇轻笑,不甚在意地摆摆手。“哥哥将来大安,若还丢我一人同折子干耗,我头一个不依。”
“不依?”
明锦玉自觉脑子搅成一团浆糊,什么都想不明白。
“哥哥非做我的劳力不可,还得连天一声不吭打白工。”明昭钰故作轻松,“若是不依,我就把绮柔姐藏起来。”
深冬难得出太阳。
明昭钰丢了案头奏本,拢紧雪氅。走走停停,混混沌沌。
只走了没几步,膝上竟又生出锐痛。他咬牙勉强捱过去,转身倚靠院墙软倒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