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震惊,可是包裹它们的躯壳却毫无保护它们的力量。
稍有强力侵袭,整个人都会被轻而易举地消灭。
这种感觉,就像在过去死去的一部分自己突然复活,而活在世上的另一部分自己竟然不认识对方。
不一会,有人敲车窗。
是关渡,他是骑摩托车来的。
方照影将车窗开到底,把脸别向左下方,嘴巴因为要呼吸一直在不安分地开闭。
关渡摸摸她的头:“要勇敢。”
要勇敢——是妈妈经常和她说的话。
方照影胡乱地擦了擦眼泪,着急走下车,看着关渡说:“我不要开车,我崩溃了。”
关渡担心之余也知道必有这么一天,温和地展颜,沉音道:“我来开,我来。”
上车之后,他发现车已经快没有油了,根本支撑不了去最近的加油站。
于是他提议:“我们骑摩托车去吧。”
方照影毫不犹豫地走下车,站在摩托车旁边大ko呼吸了一下,终于凝了会神。
关渡给方照影带上了头盔:“不许哭了,在头盔里哭,会缺氧的。”
“嗯。”
“抱紧我,我们很快就到了。”
当旧事重提的引线从关渡变成妈妈,方照影的眼泪是苦涩的。
那些陈年照片在她面前杂乱地摆放过很多次,但她的视线总是停留在已经与她天各一方的妈妈身上。
那个陌生的脸庞,从来不是她眼里的焦点。
然而世间万物彼此的相互联系,有时是残忍的。
如果妈妈的死真的和别人有关,她想不到自己会变成什么样。
钥匙与门锁对合,发出清脆一声响,紧随其后的是慌乱的脚步。
昏暗的房间,她没有点开大灯,桌上的那弱黄色台灯恰好可以遮挡她狰狞的表情,她只需要灯光宽容,不需要灯光璀璨。
场外星光闪闪,路灯璀璨,让夜长明,她猛地拉上窗帘,继续让自己在黑暗里沉寂。
她颤抖地拿出收藏妈妈遗物的梳妆盒。
沉着呼吸了几下后,缓缓打开盖子。
本是希望自己白慌张一场,然而在盒子里,她真真正正看到了那个男人的面孔——秦段。
她怔住,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半晌说不出话。
方照影十岁那年,秦段在恐龙乐园门外帮方家和关家拍摄了集体合照。
当时妈妈想要示范一下相机的使用方法,于是,相机不小心留下了一张秦段和他爱人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