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们的好地方。”晏淮左稍稍打量了一番就定下了住址,转回身接过杜牧之手里的帐篷。
我们,好地方。
又是这样。杜牧之听见稍微愣了一下。
别看那个旅行包不大,里面装的东西却是齐全,甚至还包括了一个能铺在地上的毯子。晏淮左铺好,先脱了鞋,一个大字躺在上面,侧了侧身子,用手拍了拍自己旁边的空位,看向杜牧之笑着说:“快来吧。”
想起上次这样的野炊还是很多年前,时移世易,在双方撕下最后一点温存的面皮陋目相待后,杜牧之又一次得了机会,喝风饮月。他的思绪又飘远了一刻,被晏淮左叫醒,也跟着躺了上去。
“怀俄明的七月是热闹,久了久了也吵得有些头疼。”杜牧之头枕在双臂上,入眼的是浩瀚星空,耳边除了风声水声和隐隐虫鸣便只剩下晏淮左浅浅的呼吸声。
“是啊,难得清静。”晏淮左缓缓叹了ko气,杜牧之在旁边听着,仿佛还能看见他话音落下的尾调如前夜的烟圈慢慢淡散开来。
杜牧之转过头,才发现晏淮左已经闭上了眼睛。
“累了?”
“是有点儿。”晏淮左也不睁眼,他太累,难得能寻到一处地方还有一个聊得来的人,不用时时刻刻准备算计着。
晏淮左心想或许这个人还要比聊得来更加熟稔暧昧一些。
“谢谢你。”他没来由地说了这样一句话。
“谢我?”杜牧之心里跳错了一拍,然而却没等到晏淮左继续往下说,只有男人愈加清晰的呼吸声萦在耳边,经久不散。
有星辰从南边划过,杜牧之认得,那是天南。
“你错过了个好东西。”
“什么?”晏淮左终于睁眼,侧身拿手支撑着自己的头,从这个视角正好能看到杜牧之被光影勾勒的侧颜。
“天南。”杜牧之答。
“什么天南?”晏淮左轻轻皱了皱眉头,仔仔细细地搜索了一下自己的知识储备,还是没能发现有关的线索。
“当然是我的土叫法,每年大约这个时候都会从天南边造访,以前总是和…去逮它,这次我们倒是碰了个巧。”话说惯了,反应过来的时候杜牧之才堪堪断了个句,没曾想晏淮左却揪着不放。
“和谁?”晏淮左的心思不在晨星之中,那太虚浮,他没那个情操,不过他却知道这种周期xin的彗星每年造访的时间也只有个大概,要是存心去捕捉必得费了大半个月的功夫与心力。
杜牧之说和一个人,和谁呢?
这下倒是杜牧之没有回答他。
晏淮左今天已经太过线了,杜牧之并不想纵容他无休止地往下探。
“还在生我气呢?”一会儿的不语后,还是晏淮左先张了ko,话语里都是道歉的意味。
“没,也就是辆车子,回头寻了功夫去找了就是了,实在找不到就再买一辆,还得谢谢你载我出洲际公路。”杜牧之浅笑了一下,那笑音转瞬就被溪风咽了过去。
晏淮左耳尖,捕捉到了,他还能听到那笑音并不落实。他问的生气不是这个,杜牧之答的倒像是这个。
不过无所谓,彼此心照不宣点到为止就可以了,至于弦外之音,都一笑就过去了。
“成,你要是实在找不到了就给我说一声,等回国了我赔给你一辆。”晏淮左顺着杜牧之的话接下去,他也随着杜牧之的目光看向了天上繁星点缀的幕布。
其间有一条纽带,也不知是不是银河,银白色纠结一起好像是龙的吐息,吹散了妄想攀附过来的星星,被吹得四散寥落,一颗一颗看着也孤单寂寥,那光都较之其他的弱了不少。
像人一样,背离后的落寞与痛楚。
晏淮左想着想着就想远了,在这个时候再想那些破事儿可不算太好,想点开心的。
什么开心呢?
晏淮左慢慢想起了他和杜牧之那一场并不算太美妙的相遇。
后来他们再度一起回忆起洲际公路上的遇见,总是觉得都是冥冥中的定数,在通往怀俄明自由而炽热的路上,两颗疲惫而孤独的灵魂相互触碰,小心翼翼地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