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此处,针刺般的惊愕一下将重黎从莫大的痛苦中拽了回来。
封印,苍梧渊……这是在说无尽吗?
他竖起耳朵,仔细听。
提及江疑神君,陵光的脸色陡然凝重起来“苍梧渊的封印原是拿命相抵才能奏效,常羲娘娘去后,就连父神都无法修补封印,只能在苍梧渊外布下法阵,能拖一时算一时。江疑这些年一直在符惕山钻研常羲娘娘的术法,试图参透其中奥秘,找到彻底根除那东西的法子,前不久好像有了眉目,只可惜……”
她叹了口气,眸光渐冷。
“事到如今,只能另寻他法,若真到了拦不住的时候,总还有我们四个在,这天,塌不下来。”
她的话总有能耐教人深信不疑,折丹虽不知她为何有这等把握,但她既然这么说了,他也不会多做怀疑。
二人又谈了一会儿,便各自别去。
重黎满心疑惑,瞧见她要走了,急急追了过去,在她腾云而起之前,抓住了她的衣袂。
陵光有所感知,疑惑地回过头,身后却并无一人。
只是一截衣袂凭空悬着,柔软的雾绡上,被压出了几道指印。
并未感到杀气和邪念,虚空中,似有哽咽声。
不知怎么的,她没有甩开这诡异的力道,望着静默的半空,皱了皱眉。
“是谁?……”
“……”
“拉住我有何事?”
“……”
她困惑地凝眸,恢复了他熟悉的冷漠“不想说就松手。”
她看不见眼前站着谁,重黎却一瞬不瞬地望着她,看了很久很久。
“我……”他艰难地开口,还未说出一句话来,胸前的引魂灯忽地亮了起来。
与此同时,陵光也留意到腰间的紫剑忽明忽灭,灵泽涌动,顿时蹙起了眉。
重黎不由愕然。
居然是寸情……
他记得传闻中这把剑是用朱雀之骨铸造,至于是哪一处的骨头,就不得而知了。
引魂灯不会平白无故地起反应,它在此时与寸情辉映,难道说……
“放手!”金色的鞭影当头落下,朝着半空中劈去。
重黎急忙松开她的衣袖,许是多年挨打,委实太过熟悉她抽人的招式,躲闪都驾轻就熟。
她看不见他,却能感觉到不染并未打到任何东西。
衣袂垂落,来人似乎已经放弃纠缠于她。
她只记得那叹息般的声音,带着无法言喻的悲切,在耳边回响,却想不起是谁。
四下扫视了一圈,确信并无可疑的气息后,她终于收了不染,驾云离去。
重黎站在海岸边,心头震颤,一个颇为不可思议的念头从脑海中闪过。
他立即取下引魂灯,里头的三魂七魄已然糅合成一团浅金的光,似是感觉到他迫切的归意,粲然的光辉将他拖入虚空,一如来时,终踏上归途。
他紧紧抱着怀中的灯火,便是头脑被冲昏,也不肯松开分毫。
眼前骤暗一片,唯有这盏灯照着他的身躯,似行在冥冥不知终日的亘古永夜里,长明不灭一捧火。
清泉般的暖意流过他的胸腔,肺腑,五脏,浇熄了多年的怨恨,一切都平静了下来,。
山花烂漫,恍如初见。
不知疾苦的少年揣着满腔喜爱,向眼前冰洁渊清的神明奉上了香甜的花朵。
从此,满心满眼,命里魂中,得遇一人,三生有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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