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句很轻,轻得根本没能飘进陆尧头脑发胀的耳膜中,他只听到了那个名字,那个让他一点就着的名字,于是他感觉全身都火燎一般地滚烫了起来:“闵舟,我好热。”
他是真的觉得热,像三伏天裹着棉被一样,他感觉额头有湿答答的汗流了下来,顺着脖子淌了下去,又热又痒,他口干舌燥,伸手去扯那扣得整整齐齐的衬衫领口。
然后,他听到一声很轻的鼻音,他来不及分辨那里面的意思,便一个踉跄被拉进了一旁的包厢里。
背很痛,后脑勺也很痛,下巴很痛,唇也很痛。
“疼。”他伸手去推,他不懂今天的闵舟为什么这么粗鲁。以前连一个小伤口都心疼到不行的人,今天怎么会一进门就把他推倒在地上,而且他感觉到嘴里已经渐渐有了血腥味。
身上的人并没有因为他脆弱的反抗就温柔下来,反而更加粗暴地攻城掠地,衬衫纽扣也悉数崩开。
唇上越来越明显的痛感和越来越重的铁锈味都告诉他,应该被咬得不轻,而身上的那只手也完全不在意力道地揉捏着。陆尧实在受不了了,一口咬了下去。
一声闷哼,身上的重量骤然一轻。
陆尧用力地撑起上半身:“你今天……”
剩下的字混着满口的鲜血含糊地咽下,陆尧重重摔倒在地,脸上火辣辣地疼着,猝不及防的一巴掌扇得他眼前一片漆黑,大脑却因为疼痛渐渐清醒了过来。
嗡嗡耳鸣过后,他听到一声森冷魔怔得仿佛来自地狱的声音:“我看你就是欠收拾!”
一只冰凉的手,掐着他的脖子,逼着他转过头来:“宝贝儿,你要乖一点,不然我可不敢保证会不会伤了你,毕竟……你这么诱人,玩坏了很可惜的。”他说得温柔,陆尧却听得浑身发抖。微弱的亮光中,他只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轮廓,但他知道,那不是闵舟,即使没有光,他也知道。
又是这恶心的触感,说话人的手如冷血的爬行动物般缠上他的身体。
高温和晕眩让他浑身无力,他用尽了力气,只后退了不到半米的距离,但,这就够了。
一个透明物体反射着斑驳光点飞了出去,黑暗中,传来一声吃痛的低呼。
随手扔出那个烟灰缸后,陆尧就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地往门边跑去,再快一点,再快一点……
头皮传来的疼痛彻底破灭了他的希望,下一秒,后背的疼痛再次汹涌袭来,几乎让他瞬间失去知觉,一同而来的,还有细绳勒入皮肉的痛。
“说了让你乖一点,这可是你自找的!你知不知道,在你这张清高的脸上,看到痛苦,有多让人兴奋?”
感觉唇上有什么濡湿的东西在一个劲地往里挤,陆尧要紧牙关抗拒着。
无法控制的颤抖,身上无法承受的重量,外面吵闹的音乐,让他感觉到了窒息的绝望。
浑身上下无一处不在疼痛,他的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仿佛一天之间,他把这辈子没尝过的羞辱和疼痛都受了一遍。
不,还没结束,他不知道还有什么在等着他。
“不肯张嘴?是急不可耐想让我试试下面吗?宝贝儿,我会满足你的。”
阴恻恻的声音自黑暗中传来,身上的阴凉突然往下掠去。
他想拦下那只正在他裤带上摸索的手,却动弹不得,他只能自喉间挤出两个字:“不要。”这一张口,感觉空气中都有了隐隐的血腥味儿,声音嘶哑虚弱得像久卧病榻的病人。
陆尧感觉浑身的血液尽数冷却,所有的热浪都被寒冰封住,一丝波澜也翻起不来。
额头仍有冷汗滑落,跟身上的那双手一样,划过的地方,温度都迅速降至冰点。
他想做些什么,但被缚着的双手冰冷,似乎已经失去了知觉。
他想说点什么,但溃散的思维,已经组织不起来一句完整的话。
像被封在了冬日的冰湖里,彻骨的冷意,顺着血管将他一寸一寸冻住,逃不开,也躲不掉。
温度流失的同时,他似乎感觉到生命也在一点点流逝,原来死亡是这般冰冷的感觉。恍惚间,他看到了一个男孩儿,笑得像不染凡尘的精灵,而那酒窝装的是天堂的果酿,身后是海阔天蓝,他笑着弯下腰,像看水中倒影一般,伸出手。
他想去摸摸他的脸,问问他这些年过得好不好。但一张嘴,咸涩的海水就从四面八方涌了进来。说不出话,也无法呼吸,身体越来越沉……
他隔着厚厚的冰层,看着那唯一一点光明越来越远。
还有一个人,放不下……
如果早知道是这样,我一定不顾一切地跟你在一起,一分一秒也不放过。
我以为,我们还有很多时间,我以为的未来,是在很美很久的以后。
而现在,未来会是什么样,我看不清了;未来有多久,我也不知道了。
脸上湿润润的,除了汗,好像还有些什么别的东西。
闵舟,你怎么还不来,我好冷,也好痛,好痛。
意识消失之前,他好像又听到了那首熟悉的歌:You never beyond my memory……
我不想只活在你的记忆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