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鸾自知逃不出去,只能折返,朝着来路走去。
这次他学聪明点了,没有贸然去找星河,而是认真思考起那人反常的原因。
初见时还是很正常的,像个小跟屁虫一样,会给自己铺床叠被,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在人间时,也只是因为感情问题,跟自己闹过几次别扭,却也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举动。
而且据他了解,星河在遇到自己之前,没有过任何感情经历,甚至没有朋友、没有亲人,也不存在心理阴影、受心伤之类的情况。
那就只有可能是那空缺的三百年了。
祁鸾突然发现,他对星河根本算不上了解。除却星河主动告知给他的,其余都是一片空白。
他只知道星河用了十年的时间,从在苍烛面前毫无反抗之力,到力挑百万仙神,却不知他一路上到底吃了多少苦。
只知他为了找回自己,花费了三百年,却不知他这三百年里,到底有多孤单寂寞。
祁鸾越想,越觉得沉痛,连带着被幽囚、被冷待的难受都消去不少。
他行至廊檐下时,星河就站在门口,抱着臂,摆着一张臭脸,一脸不待见他的表情。
若是换了平时,祁鸾根本就不会管他什么心情,扭头就跑了。
现下却被心疼盖过了气恼,缓步走上前去,一把抱住了他。
星河显然没想到他会这样做,僵了一僵,却没把他推开。
果然是假模假样,心里还是在意老子的。祁鸾方才的抑郁刹那间一扫而空,只觉天光都变得明媚起来,连星河那张臭脸也变得顺眼了。
祁鸾主动道歉:“我错了。”
星河:“错哪了?”
祁鸾:“我不该不顾你的感受。”
星河心情稍微舒畅了那么一点,心里的郁结却还没消:“还有呢?”
祁鸾:“啊?还有什么?”
星河:“继续跪着吧。”
祁鸾:“哦。”
智商开始占领高地后,祁鸾的操作也开始粘腻了。
他一边跪着搓衣板,一边殷勤地给星河捶腿,宛如大太监伺候老佛爷。
祁鸾:“我不在的那些年,你的经历,可以给我讲讲么?”
星河:“有什么好讲的?不就是那么点事么?”
祁鸾:“说说嘛,我想听。”
星河:“吞噬饕餮,以身为鼎炼妖,杀戮、吞噬、杀戮、吞噬,没了。”
他讲得如此简洁凝练,甚至可以说根本不懂表达,可祁鸾还是从他这只言片语里,听出了万分的凶险与艰难。
他情不自禁伸手抚触星河的手臂,就像樵夫轻抚受伤幼兽的皮毛:“以身为鼎,疼吗?”
星河看他一眼,没有说话,祁鸾便知道,那定是世间最难挨的疼痛了。
将身体当做器皿,经受烈火锤炼,把不属于自己的血肉一点点纳入经脉中,一次次突破极限,在生与死边缘反复徘徊。
“我以前只当道听途说,现在却恨不得代你受过。”祁鸾抱着他的腰,说得真心实意,每个字里都掺着心疼。
星河:“死不了,也没那么矫情。”
祁鸾只当他嘴硬,抱着不松手,仿佛这样那疼痛就能从他身上传递过来,让自己为他承担一些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