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叶隐想问什么，但他不敢回答，他无法想象，正直如叶隐这种人，知道了自己一手教导的孩子未婚先孕，且孩子的双亲还互相讨厌，甚至孩子的另一个父亲心里还爱着其他人的时候，会是什么表情。
会失望吗？会失望吧，一定会失望的，连他自己都对自己失望至极，何况一直对他寄予厚望的父亲。
然而对于他的避而不答，叶隐却像没看见一样，依旧问他:“孩子的另一个父亲是……？”
叶楚舟嘴里有些苦涩：“……他只有一个父亲，我……对不起，我让您蒙羞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是笑着的，只是双手有些颤抖，但他抱着孩子，小沉霜因为之前跳累了，所以这时候正在他怀里迷觉，屁股微微坠着，刚好替他挡住了自己的恐惧。
陆茗之：“……”他端着咖啡的手微微抖了抖，洒了一些在桌子上。
叶隐:“……”
“是我的错，”半晌，他苦笑，“如果一开始我没有失踪，还一下子这么多年，你就不用活得这么辛苦。”
“没事的爸，不怪你，是我自己……”他说到这儿也有些语无伦次，“就是，就是后面没钱，我要上高中，就把房子卖了。最开始也想着租出去来着，但我们这地方有些偏僻，租的人少，我那边学费催得急，就干脆卖了……但我钱只用了一点，现在还留着很多，以后要买回来也方便……对不起。”
那时，他学费已经拖了小半个月，然而房子却还是没有租出去，来看房的人不是没有，但不是嫌楼高了，就是嫌太贵，到最后他实在等不及，就在一些“邻居”的劝导下，不得已，将房子卖了。
只是当时卖得太急，卖的钱和现在的房价比起来，简直就是两个阶级，何况现在房子的主人也没有要卖的意思……
他知道自己这话听起来可笑，但是……除了这样说，他也不知道还能怎样了，他这辈子，好像除了不停地给别人添麻烦外，一事无成！
师兄从大学开始便一直在帮他，但他直到现在都还在给师兄添麻烦，父亲收养了他，给了他家，可他倒好，不仅没有回报一点恩情，反而还将别人的房子卖了，只为了自己能上学，就让回来的父亲无家可归……
他怎么就这么自私。
“楚舟，”叶隐皱眉，神情有些严肃，“我既然是你的父亲，那现在照顾你，帮助你，是理所当然的事，你不需要给我道歉。如果真的要道歉，那该道歉的人也是我，收养了你，后面自己却失踪了……”他苦笑，“不仅没有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还让你被别人这么欺负。”
他说到欺负的时候，抬了抬眼皮，坐在叶楚舟身后偷听的陆茗之没来由觉得后背发凉。
“房子就那样吧，今天约你来这里见面，只是因为这里咱们都熟悉而已。还存着的钱该用就用，不要委屈自己。我现在待的那个公司前不久给我分了房子，你现在住哪里？搬过来吧，爸爸照顾你。”
这话一出，陆茗之耳朵就竖起来了。
看着叶楚舟身后那道那明显挺直的背影，叶隐低头，又搅了搅杯子，“至于欺负过你的那些人，放心，爸爸帮你欺负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