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化险为夷肝胆照{1}
秦皓轩观瞧那人将暗语对答如流,显是跟本派大有渊源,当下问及名姓。那中年男子拱手回道:“幸会,幸会,在下姓程,单名一个‘濯’字。”葛青云闻听此语,当即接口道:“莫非您老便是关中首富程濯?”程濯颔首道:“正是在下。”葛青云脱口道:“晚辈早听闻您本是朝廷御史大夫,位列三公,九年前忽而辞官不做,将家中诸般生意打理得好生兴旺。小人······小人现下可算见到真容了······”话到后来,不由语滞,尽『露』艳羡之『色』。
秦浩轩观瞧弟子痴态,不由摇首而笑,随后说道:“原来足下便是民间百姓称颂的‘救命财神’,您的品行秦某素来钦佩,只是不知今日前来所为何事?”言下恭谨有度,甚显得体。
程濯道:“贵派段峰兄弟是我旧友,今日他遭一伙人截杀,现下便在寒舍疗伤,并要我相请秦大侠前往一聚。”秦皓轩大喜过望,竟自紧握对方双手,道:“怪不得尊驾知晓本派切口,原来您竟是我段师弟的救命恩人······”说话间,声音发颤,实难自抑。
程濯摇首说道:“段兄弟只不过在程某家中养伤,并非在下所救。”话到后来,不由唏嘘一声,接着续道:“而是犬子鸿渐陪他打败强敌,其中原委我还不甚了然,敢请秦大侠快随我到家中去见段兄弟吧。”秦皓轩当即应道:“我这便随你去。”转而向徒弟交代数语,便随程濯上了马车。
秦皓轩向程濯道:“令郎能跟本派段峰联手抗敌,想来该是个练家子,不知他师从何派?”程濯轻叹一声,道:“我那孩儿年方十岁,并未练过武功······”他离府之时,其子尚未苏醒,这当儿提及此节,难免忧心忡忡,面『色』凝重。
秦皓轩暗自称奇,可他适才运功驱毒,身子正虚,又因对方早已言明不知其中原委,是以仅只闭目静养,未再多言。便在秦皓轩昏昏欲睡之际,疾驰马车骤然刹住,程、秦二人均自险些跌下坐来,又听车外一名士兵纵声呼喝道:“圣上今日遭遇刺客,宫廷画师正在画像,之后便在全城搜捕。今日紧闭城门,赶快给老子滚回去,要是敢有半个不字,弟兄们拿了你们领赏!”
秦皓轩心下叫苦,随即强自镇定,朝程濯抱拳道:“王莽老贼便是我去刺杀的,咱们不如就此别过,免得因我受牵。”说罢,便欲下车。
程濯赶忙将其扯住,脱口低语道:“秦大侠且慢,那王莽本就该杀,我要是有这本事,也早去行此义举了。再说这小小城门,程某未必叫不开,你且稍待片刻。”转而下得车来,正『色』行至那兵士面前,朝他似看非看,犹似未将对方放在眼中。那兵士观他雍容华贵,颇具官家气度,所乘马车又极尽豪奢,竟自退开半步,颤声喝问道:“你要怎的······”
程濯轻抚胡须,淡淡地道:“将尔等上司楚大熊寻来,我欲跟他叙话。”那兵士闻听此语,不由打个寒噤,随即躬身应道:“老爷稍待,小人这便去请将军。”说罢,慌忙入得左近酒馆,随后拼力搀扶出肥头大耳的武将,程濯兀自背过身去,并不观瞧。
但见那武将满嘴酒气,粗口嚷道:“他娘的,不知哪个贱民闲得皮痒,胆敢打搅老子喝酒,瞧俺不抽得他直喊娘。”那兵士低声相劝,其上司兀自骂骂咧咧地到得程濯身后,出言喝道:“本将在此,你这贱民胆敢不拜。”
程濯回转身形,瞧向那将军,正『色』说道:“楚将军当真好雅兴,圣上遇刺,你不好生守住城门,倒有闲情喝酒。”言下不怒自威。楚大熊登时面如土『色』,扑通一下拜倒在地,竟自猛力叩首,随即忙赔不是,说道:“末将不知······不知是程御史驾到,还望······大人饶命······饶······饶命啊······”说话间,不由倒吸凉气,直似灌了壶醒酒汤般,醉意便随之散去了。
程濯出言轻嘲道:“程某早已弃官不做,现下端的是贱民一个,楚将军要抽便抽吧。”楚大熊先前喝得满面红光,这当儿不由涨得发紫,转而猛地起身,朝先前相搀自己的小卒发足猛踹,愤懑呼喝道:“你娘个腿儿的小杂种,竟不言明程御史来寻本将,直害得俺冲撞了他老人家,今日非得剁了你,替程大人出了这口恶气!”话音刚落,便即拔出腰刀,作势欲砍。
那名兵士连连叩首,涕泣告饶道:“将军饶命,都怪小的大意了······”程濯出言相拦道:“楚将军不必如此,这事着实怪不得他。程某今日入得长安打理生意,本欲顺便拜望丞相,后来家中仆役前来寻我,告知犬子鸿渐忽发高热不退,你说我还哪有心思在长安多耽搁,现下只想赶快回去瞧我孩儿,谁知圣上竟然遇到了刺可,是以城门紧闭。看来程某无法出城了,还是折回拜望丞相大人吧。”话到后来,摇首轻叹,他挂念鸿渐伤势,自是面现忧『色』,倒也并非作假。
楚大熊登感焦躁,随即暗忖:“程濯这厮虽已辞官不做,可朝中诸多高官都买他的帐,要是这么拜见丞相,提到他家孩儿患病,再他娘告了老子刁状,只提本将在此喝着小酒,还不放他出城,俺这份差事非丢不可。”言念及此,恰见程濯正欲登车,便赶忙将其拉住,躬身堆起笑脸,道:“程御史留步,早听闻贵府公子年幼体弱,您还是回家探望要紧,俺这便命手下打开城门。”
程濯佯作推却,说道:“程某不便出城,以免将军担上干系。”楚大熊打个哈哈,道:“有甚打紧,您又不是刺客,我跟手下不说便是。”说话间满脸堆笑,心头暗自嘟囔:“你要不想出城,还他娘寻俺作甚。”
程濯拱手言道:“既是如此,程某多谢将军了。”转而向随行仆役道:“福顺,给我拿三袋银子来。”话音刚落,福顺便从腰间解下三袋银两,交入其主手中。众兵将眼见那名仆役腰间还围了十余个银袋子,甚显沉甸甸,鼓囊囊,均自好生艳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