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见过苍云垂变之山的人,都毕生无法忘怀那种震撼。
这世上有很多鬼斧神工的奇观,有很多先人留下的“神迹”,有无数人见证过那些自然或非自然的伟大景象。但没有任何一个,能与苍云垂变之山相比。
那是真实意义上的支撑天地,是神存在于世的证明。
无法用距离测量的高度,无法用法术窥探的云幕,如果足够幸运,还能亲眼目睹云幕被风吹散一角,龙神振翼的身影一闪即逝。
它亘古伫立,标定了天地的方位。它高于时空,这个世界的子民可以在任何地方任何时间看到它。
尤里西塔将目光投过去,那座撑天之山立刻回应以磅礴的身影。
这一刻,尤里西塔仿佛领悟了什么,苍云垂变之山带来了某种知识,某种真理。
但感觉稍纵即逝,只余见证神迹的震撼。
不远处的图没有被盖乌斯指点着看到苍云垂变之山,但他仍然沉浸在天地壮阔的景象里。
夕阳的光辉把海潮般的金色赐予这个世界,这比黄金更可贵,比神明更伟大的可爱世界。
盖乌斯是会飞的,他已经见了太多次高空的绝景,有些见怪不怪了。但他永远记得第一次划过天空,第一次好好看这广大世界时的震撼与惊艳。
就是那一次,他诞生了一个梦想。
他想要看这世界在未来的样子,想看山海变迁、文明兴盛之后的那个世界。想要所有的智慧生命也能看到那个世界。
如此可爱的世界,怎么能不去看呢?
虽然那个无比慷慨的梦,在一周多之前被狠狠地挫败了。
但火焰不会轻易燃尽,余烬里总是蕴藏着火种。那个火种,已经被年少的西泽尔在那一晚隔着夜幕交给了盖乌斯。
那个火种仍在他胸膛里蓬勃跳动。
他面向夕阳,任由金色的光芒洒了一身。
半龙形态的他鳞角峥嵘,沐浴金色之后,仿在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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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学得很快,不过几个小时的训练,他已经像是个老练的骑手了。刚刚那冲天而飞的一回体验,仿佛打开了他某种开关。现在看到他策马小跑的样子,居然颇有几分矫健飒爽的感觉。
就是还不太会分心制造元素隔断,他那身衣服已经烧得看不出原样了。
盖乌斯让他在地行龙群间来回跑,以便这些地行龙熟悉它们将来的老大,另一方面约束它们的队形,防止掉队。他认为这一幕很有大将风范,但盖乌斯觉得是很有牧羊犬风范。
其时夕阳已沉,但天上的光芒还没有完全消失,森林被掩盖在很浓的阴影里。一部分学者认为,这个时间里正面力量与负面力量在冲突交替,且后者胜过前者,魔兽们体内的元素收到这种影响,会让它们更加躁动,容易攻击别的生物。以往猎人们在这个时间到来之前就已扎营生火,或者用祭司们制作的符咒来生成结界。但今天,图完全不担心魔兽的袭击。
因为他们就是现在森林里最强的魔兽群,而他是魔兽之王!
盖乌斯这种控制不了的力量不算在内。
而这位“控制不了的力量”现在和尤里西塔坐在一条体型比较大的地行龙上,随着这个生物的前进而轻微摇晃着。
这次归途可没法像来时一样全程用法术赶路,他们的速度就是地行龙的爬行速度,甚至更慢一些。根据图的估计,他们最快在明天下午抵达,这还是地行龙们完全不用休息的情况。
尤里西塔背靠着盖乌斯的膝盖,他的铠甲,或者说鳞片,是热的,就像炎季在太阳下晒了很久的石头,很舒服。她今天目睹了神的国度,苍云垂变之山所携带的那种“真理”的感觉仍然在她脑海里萦绕。这让她睡不着,尽管已经很困了,身子还暖暖的……
“盖乌斯……”
“嗯。”
“世界到底有多大?”
“龙神们都不知道这个答案。世界一直在变动,大地之下还有别的大地,大地内外还有生物,生物还分有智慧与无智慧,每一个或大或小的因素都在让世界朝不可知的方向改变。一切变化都处在无数的可能性之间,随机性无法被预测。”
盖乌斯又说让人听不懂的话了……
“龙神也不知道?可祂们不是神吗?”
盖乌斯轻笑一声:“神又如何?神不是也要建立文明,也要思考问题?神也要消耗资源,也要创造事物,这和凡人又有什么区别?凡人有办法做到和神一样的事,那为什么两者有高下之分?尤里西塔,记住,不要用‘祂’这个称呼,要用‘他’。
“这世上没有神,只有年龄不同的凡人。”
尤里西塔懵懂地点点头,其实她以前一直是用“他”的,只有今天被震撼到之后才想到要用“祂”。
图不知道什么时候策马凑了过来,他显然听到了两人的交谈,于是也加入进来:“盖乌斯,你见过龙?”
“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