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3 伤痛与阴影（2）
戢卿安回来后一个人想了很久，他蹲坐在小屋的床头，无奈的挠了挠头。 这个孩子，如果想留下，他就不能去洗标记，风险很大，但是如果留下，不仅养育不好，而且他还要在这怀胎十月内闻着那股让他烦闷的咖啡味度日。 戢卿安思考了很久，决定一个人去医院。 坐在出租车里，戢卿安一直望着外面，他的内心似乎没什么波澜，这些天他的情绪都很奇怪，虽然离开了穆亦尘，内心轻松不少，但似乎并没有很高兴，甚至提不起兴趣做任何事。 来到医院，他也很是平静，直到拿到挂号单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真的做了一件重大的决定，他要做掉这个孩子，洗掉标记。 戢卿安内心很不安，坐在候诊室里闭上眼睛凝神静气，直到一阵慌乱的声音在身后出现：“戢卿安！” 戢卿安有些吃惊：“你怎么来了？” 候诊室的人们纷纷扭头，露出不满的神情。 然而裴恒烁并没有显得尴尬，而是忧心忡忡的跑到戢卿安跟前，抓住戢卿安的双臂，喘着粗气道：“我听人说的，你……你准备做什么手术？怎么没人陪着你？” 戢卿安面不改色的说道：“你来的时候没看门牌吗？都写着呢，成叔他们很忙的，我就自己来了。” 裴恒烁定了定神，坐在他旁边，虽然做那种手术伤身体，但戢卿安既然做了这个决定，应该就有他的道理：“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我陪着你，你不要害怕。” 戢卿安轻笑道：“我没有怕，耐心等着吧。” 裴恒烁看着戢卿安靠在座椅上假寐着的侧脸，看起来沧桑忧郁了不少，记得戢卿安刚来给他当家教时，眼神里都是明媚的光芒。 他大胆的把戢卿安整个裹在怀里道：“椅子太硬，我的怀里才温暖舒适，靠一会儿吧。” 戢卿安没有拒绝，依旧闭着眼睛，没一会儿就被叫到号。 裴恒烁跟他一起走向手术室，戢卿安的眼神里没有慌乱，没有后悔。 手术不是全麻，因为他没有亲人陪同，医院不给开全麻，局部的麻醉效果不够好，先进行标记清洗，他的神经依旧会有痛感，让他异常难耐，从腺体蔓延全身似乎有无法忍受的电流刺穿着每一个细胞。 昏昏沉沉中昔日甜蜜的场景一幕幕上演，戢卿安蹙着眉头，手术室里昏暗的灯光照射在他白皙的皮肤上，冒着的点点汗珠晶莹剔透。 这种丝丝缕缕的疼痛长达一个小时，戢卿安身体越来越虚弱，医生问道：“还撑得住吗？” 戢卿安无力的点点头，而后医生才进行下一步。 而黎城的穆亦尘听了岳景深说的话，狂发完无名的怒火，而后好好吃饭、养身体，但是饭吃了一半他便觉得一阵胸闷气短，心口阵痛，他轻咳了几下。 路之遥赶紧给他递水：“慢着点。” 手术进行了很久，裴恒烁时不时的朝手术室那边张望着，等的焦头烂额。 手术室的灯灭了之后，他看到戢卿安被推出来，急匆匆赶过去问道：“他怎么样了？” 医生答：“体力消耗太大，昏睡过去了，先观察两个小时等他醒来你就可以带他走。” 而后裴恒烁跟随着来到病房，看着戢卿安安稳的睡着，他趴在床边轻轻亲吻戢卿安的手指，眷恋的看着戢卿安的睡颜，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能细细的观察戢卿安，才能享受有他在时片刻美好的时光。 戢卿安总拿他当小孩儿，可是他明明只小戢卿安两岁，他见过穆亦尘两次，不论外表、实力还是家境，他都比不过穆亦尘，可是如果戢卿安跟他在一起，绝对比跟穆亦尘在一起幸福的多。 至少不会因为外人委屈自己的爱人，至少不会有这种Omega带球跑路，只身去做手术的事情发生。 穆亦尘的身体好的差不多了，他给戢卿安的手机打了几十个电话，对方都没接，他决定去找戢卿安。 白玖熙看到他急匆匆的出院，也不拦着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还是那么固执。” ———— 戢卿安身体刚恢复好就与苏逸晨商量着步入工作，公司配给他的办公室和住所都是比较高级的。 戢卿安跟着苏逸晨在事务所看了一圈，虽然事务所刚稳定，规模比较小，但是前景很不错，公司的员工也都很积极，一转眼他就已经有了自己的事业。 碰到洛时奕时，他依旧和以前一样活泼开朗，甚至笑容更加明媚了。 戢卿安刚跟他说了几句家常话，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明朗的喊声：“奕哥哥。” 洛时奕听到声音越过戢卿安看着那人，有些生气：“你怎么又来我们事务所了？” 戢卿安转头便看到了何明晰，毕业那天洛时奕确实要从京城跑路，但被何明晰追回来了，何明晰还带着他见了爸爸。 最终洛时奕妥协了，不仅因为何明晰表明心意直接又坦诚，更是因为他本身对何明晰就有好感，只是碍于何明晰的家庭地位，总觉得自己配不上何明晰。 何明晰笑得明媚俊朗：“我来事务所见你怎么了？你们这儿的人都已经认识我了，奕哥哥这么迷人，我不看着点被拐跑了怎么办？” 洛时奕轻哼：“就你嘴贫。” 小情侣见面，总免不了卿卿我我，戢卿安也不愿当什么电灯泡，只道：“时奕，你们聊，我和逸晨回办公室了。” “好。”洛时奕朝他们招招手便拉着何明晰去了自己的办公室。 周围的人都有了自己的生活，都很幸福，戢卿安也得努力了，既然感情不顺，那就搞事业，感情也许会掺假，但做成的事业不会假。 在办公室工作不久，陈建成那边便打来电话。 但是陈建成还没说话，在手机那头便再次听到那个声音，有厌恶，有烦躁，有恐惧。 “卿安，你过得还好吗？”是穆亦尘的声音，语气多了几分小心。 戢卿安没有回应，他呼吸阻塞，大脑一阵懵，立刻挂断电话，而后重重的坐回办公椅上，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他还是追来了，穆亦尘追来了。 此时此刻一股横冲直撞的怒气在胸腔翻涌，但是他必须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这里是公司不能乱发火。 他要紧后牙槽狠狠捶了自己脑袋几下，而后抱住头迫使自己冷静，他从来没有这么失控过，自从被穆亦尘标记那天开始，他的情绪越发的不可控。 那边的电话又打来了好几个，戢卿安接下后怒吼道：“穆亦尘，你给我滚！” 那边先是沉默了两秒，而后声音颤抖，小心翼翼带着些渴望，说道：“安安……你听我说……我这次真的会好好对你，我来接你回家了，安安，跟我回去吧。” 戢卿安忍不了了，他的烦躁已经达到顶峰，怒吼道：“滚！你给我滚！穆亦尘，滚出我的生活，别来烦我。” “安安……”那边的声音颤抖哑然，可是戢卿安一点都不愿再听，再次挂断电话。 戢卿安靠在座椅上平定了一阵，清醒之后决定回成叔那边看看，以穆亦尘的性子，肯定会做些什么，如果伤害到成叔和锦程就不好了。 戢卿安拿着公文包，给苏逸晨打了声招呼就回去了。 一路上戢卿安只觉得心口闷堵，满面阴沉灰暗，司机透过后视镜偷偷观察了他好多次。 二十分钟左右来到了成叔开的夜市，但是成叔并没有被威胁或被伤害，只是把穆亦尘赶出去了。 “成叔，他没有为难你们吧？”戢卿安很是担心。 陈建成摇摇头道：“没有，你们发生了什么事啊？你好像很讨厌他，我记得之前你们一起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呢。” 戢卿安并没有把他和穆亦尘的事情告诉成叔，只是说两人闹矛盾了，成叔一听他现在讨厌穆亦尘便把他赶了出去。 “穆亦尘已经走了吗？” “哦，没有，他蹲在门口那棵树下。” 天色已有些昏暗，沿着成叔手指的方向，戢卿安才看到夜市门口的花坛下蹲着一个着装精简贵气的男人，他还戴着个帽子，光看身影就知道那人的状态并不好。 成叔有些担心，说道：“现在已经入秋了，晚上凉气便下来了，他待在外面不会生病吧？要不让他进来你们有什么矛盾当面说开。” 戢卿安却丝毫不心疼的说：“这矛盾可能一辈子无解，不用管他，冻死又怎么样？都是他自找的。”而后扶着成叔回屋。 穆亦尘就是点在他心头的朱砂，时时刻刻都在让他的心隐隐作痛，话虽如此说，但是他还是透过窗户打量着那在树下缩成一团的黑色。 这个他曾深爱的男人，如今让他狠下心如此对待，当初甜蜜的时候从未想过会有这样的一天。 呵！穆亦尘，这不都是你自找的吗？何必再假惺惺的装深情？ 后颈一动就传来微微刺痛，还贴着纱布，小腹似乎也泛着丝丝痛感，无不一一提醒着他不能再心软，戢卿安自嘲一笑，自语道：“跟你在一起的代价可真大，受教了，穆亦尘。” 他刚好拉上窗帘，同时穆亦尘刚好抬头，迷迷糊糊的看到了微微摇曳的窗帘布，他想喊出声，可是那窗帘却摇晃了几下无情的阻隔了视线。 穆亦尘心头一阵钝痛，言语止于唇齿间，他盯着那扇可能永远再也不会为他打开的窗户久久不语。 窗帘关闭的最后一刻，戢卿安的眼神里是什么感情？是失望还是厌恶？ 那眼神真的刺痛了穆亦尘的心，他的唇就这么微张着，不自主的颤抖。 他摇摇头失神的喃喃道：“不行，安安，你不能恨我，不能厌恶我，不能对我失望，我要你，我只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