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我从未将画画当做负担,连工作最忙时也没有放下过画笔,因此积累下的作品画稿良多。先不论优秀与否,攒出一本作品集是绰绰有余了。只是质量高低,我由于接触得不多,自己无法判断,更别说差在哪里、要怎么改。还有个人学术论文,我甚至都没有接触过设计专业正式的本科理论课程,论文自然是参考多多,过程中焦头烂额地思考、紧赶慢赶地完成了。而宁美的初审近在咫尺,我却对自己初审材料的准备全无把握,不免感到焦虑——甚至连体重都下降了。
此时沈太太安排的见面,于我简直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想必是了解流程的江教授在沈太太告知情况以后提出的体贴建议。还未见到江清燃教授本人,我已是感激的状态。
次日,沈令戈驱车,载着我前往沈家。
我已经不是第一次来沈家,与沈太太和沈先生也变得熟稔,所以不再感到拘谨。他们似乎已经完全将我当做家人看待,我自然感受得到,便慢慢放松下来——也将他们看做父母一样。总之,沈令戈和沈家对我毫无隔阂,处处细致爱护和照顾,我也想反过来以同样态度相待。那结果便是我们走向一家人的过程自然而融洽。
不知别人如何,对于我自己,则一直是怀着感恩和温暖的情绪,庆幸而不可思议。
但这一次回去,因为多了另一层任务,外加我向来不太会表现自己,生怕江教授不喜欢我,所以格外紧张。前一晚我为了到底是穿男装还是女装纠结许久。
沈令戈说让我自己感到舒服便好,不需要过于郑重。
我已经习惯了沈令戈因为偏爱而不由自主带上的滤镜,他有时只顾我本人开心与否的感受,甚至给我一种昏君的错觉。因此我在试衣间徘徊,闻言轻笑,但并不把他的意见当真。
谁知他从后面抱住我,说:“不相信我的话?”
我装傻道:“没有啊,我正在认真思考你的意见。”
沈令戈怎么会看不透我在想什么。他微一笑,眼神却深邃危险,惩罚性地轻轻咬了咬我的脸颊:“江伯伯为人不拘小节,一贯是不习惯正式的做派,所以你随意点对待更有可能合他的眼缘。而且一旦你要跟着他学习,之后少不了经常见面。你又习惯女装,何不在第一面就对他坦诚,省得以后他多余产生被蒙骗之感,也让你自己自在一些。江伯伯身处时尚先锋的圈子,见多识广,你真的不需要有负担。”
我怔怔地看着低声向我解释的沈令戈。我忽觉我错了,是我用肤浅的想法去揣测沈令戈了。他固然爱我,却不是不识大体、罔顾大局的人——我将他比作昏君是对他的误解和污蔑,简直笑话。
沈令戈心思深沉,总习惯将一切掌握在自己手中,让事情按照自己的预期发展。如此周到聪明的他,又怎么会不清楚什么是对我好,什么是对我不好。他只是考虑了所有之后,尽力能让我拥有恣意任性的空间。而沈令戈却内敛寡言,不是邀功的性格,绝不会主动说他考虑了多少、又做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