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身体仿佛被撕成两半,痛不欲生,他不停的哭泣叫喊,仍旧无法阻止胎儿滑出体外。
那婴孩浑身是血,通体发黑,在落地的瞬间睁开眼看向他,表情扭曲,凄厉地质问,“为什么要杀死我,为什么,为什么……”
“啊!”
夏晨欢低叫一声,猛地从噩梦中惊醒,浑身冷汗,大口喘气。刺骨的冷意让他控制不了的颤抖。
梦境太过真实,真实到就像又经历了一次,而更让他痛苦的是令人窒息的愧疚与绝望。
萧皓轩在怀中人扭曲冒汗时便立刻睁开了眼。可他除了一声声唤醒梦魇的人,再没有能做的事,没有不让对方痛苦的办法。
萧皓轩每晚拂过夏晨欢的睡穴使他入睡,自己则整夜失眠。
过了三更天,夏晨欢会从噩梦中惊醒。
六日以来,夜夜如此。
萧皓轩抚上夏晨欢发凉的脸颊,掩不住的关切。
夏晨欢缓过神,聚焦在男人脸上,轻声道,“对不起,我又吵醒王爷了。”
萧皓轩越发心疼,用一旁的薄衾将人裹住,抱起他下床走向后殿,蹙眉开口,“我说过,不要再说对不起。”
夏晨欢抿了抿唇,不再说话。
他醒来时定冷汗涔涔,男人担心他受凉,是以每夜浴池温泉水不断流。
入池后萧皓轩将人拥在怀中,亲自为他擦洗。
夏晨欢头两次还推脱,想自己洗。现在只是靠在男人胸前任由对方动作,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快速沐浴完后萧皓轩抱起夏晨欢回床,并用内力一瞬蒸干两人发肤。
夏晨欢枕在男人左臂上,两人对视,他微微勾起嘴角。
萧皓轩却笑不出来,一下下轻抚怀中人的额角,于睡穴输入内力,沉声道,“睡吧。”
夏晨欢“嗯”一声,顺从的闭上眼,片刻后呼吸变的规律。
萧皓轩凝视着夏晨欢的睡颜,很平静,平静到让他忐忑不安。
夏晨欢流产后刚醒来也是这般平静,平静到绝望。
萧皓轩与顾遥商量好对策,又向孙叔下达了命令。之后一直守在床前,握着夏晨欢微凉的手,轻抚他的脸颊,一瞬都没有从苍白的脸上移开眼,眸中隐隐哀痛。
不知过了多久,夏晨欢睫毛轻颤,缓缓睁开眼。
碧眸没有任何波动,甚至映不出眼前人的影子。他一动不动的望着房顶,好像一个没有灵魂的布娃娃,所有的生命力都随着那个孩子的离开而消逝了。
萧皓轩心疼至极,希望夏晨欢大哭大闹,骂他恨他,把情绪发泄出来,而不是憋在心里。
仿佛万念俱灰,没有了活下去的力量。
萧皓轩一下下摩挲着夏晨欢的脸颊,想叫他,张了张嘴却无法发出声音。
就在男人指尖开始打颤的时候,夏晨欢望向他,碧眸渐渐有了焦距,甚至扯出一抹笑来,哑声叫了一句,“王爷……”
笑容那么勉强,比哭泣更让人难过。
萧皓轩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感激到了极点,同时心痛如绞,愧疚成狂。
他能做的只是把夏晨欢抱进怀中,烙下一个又一个的吻。从额头到下巴,轻柔到小心翼翼,饱含爱怜和疼惜。甚至没有吻上唇瓣,深怕惊了夏晨欢。
接下来几日夏晨欢不哭不闹,也没有把自己封闭起来。他会回应萧皓轩和丫鬟们的话,偶尔露出一个笑容。
只是很少主动说话,常常失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甚至一句都没提起那个失去的孩子。
萧皓轩第一次感到恍然无措,不知该拿夏晨欢怎么办。
夏晨欢面上越平静,萧皓轩越确定他在痛苦伤心、自责愧疚。
萧皓轩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可他不敢戳破夏晨欢的伪装。他知道那是夏晨欢最后的坚强,最后的屏障。
他怕自己打破假象后夏晨欢会脆弱的破碎成片,再无法恢复完整。
萧皓轩其实想每时每刻都把夏晨欢抱在怀里,吻他,安抚他,告诉他自己会一直在他身边,他们会一起捱过这段日子。
可萧皓轩不敢,怕那样的关切会提醒夏晨欢他们失去了一个孩子。
他只能配合夏晨欢,尽量让一切都像刺杀还未发生前那样,他们的日常和在王府并无太大区别。
萧皓轩在别院不用上早朝,他会陪夏晨欢用完早膳,之后去书房处理密报和政事。
夏晨欢则在卧房里静养。他身子受引产损耗,不能吹风受凉,不宜多动。因此大都半躺着看书,或是坐起来制一些药丸。
萧皓轩陪人用过午膳后又进书房忙碌,直到晚膳后才会留在夏晨欢身边。
他会和这人对弈,或着把人抱在怀里共看一本书,尽量让对方开口回应自己。
萧皓轩话虽不能算多,却已从未这么多过。
他小心翼翼地照顾着夏晨欢,从身体到心灵。
这一夜萧皓轩依然失眠,看着夏晨欢的睡颜直到天色泛白。
午后孙叔至书房回禀消息,萧皓轩正在看朝堂奏折的副本,顾遥每日都会派人送过来。
男人把奏折往桌上一丢,脸色暗沉,嘴角冷笑一闪而逝。
宣王和宣王妃遇刺后重伤在京郊别院休养。这个消息在事发后不足半日已传遍燕京城,当然也飞快的传向地方和邻国。
随着时间的推移,众人越来越相信宣王或宣王妃已经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