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广才回身伸着胳膊把烟蒂扔进门口的垃圾桶里后,抿了一口茶后笑着道,“年轻人呢,多看书是好事,但是不要看众人皆知的废话,我年轻时候犯得就是这个毛病,什么‘低买高卖’、‘估值’、‘护城河’这一套,我比你熟。
开始买一百支股票,其中有九十九支是涨的,我就觉得自己了不起了,厉害了,学有所成,简直是股神,是不是?
甚至产生了,我天生就该吃这碗饭的错觉。
但是,到后来开始赔钱的时候啊,我才明白,我就是个锤子,牛市里三千多支股票,三千支涨,即使是个傻子,瞎猫碰死耗子,也能赚到钱。
一遇到熊市,我就开始慌了,买啥赔啥,要不是你妈还有你李辉、李隆叔在后面撑着我一点,我啊,早就该破产了。”
何舟对潘广才的发家史不甚了了,因此便好奇的问,“叔,那你之后是怎么做调整的?”
潘广才的话,让他有点感同身受,他之所以开始炒股,只是因为开始赚了点钱,也同样产生了自己可以靠股市赚点闲钱的错觉。
潘广才重新坐下,解开领口上的一粒扣子,笑着道,“不服输呗,到最后自己慢慢的总结,总结出自己的东西,这套东西只适合自己,而教给别人,别人也学不会。”
何舟道,“那你不说,你怎么知道我学不会?”
潘广才道,“比如今天这个行情,影响市场的主要因素是市场情绪,大多数人都会恐慌,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正确对待的。
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再好的交易理念都没法执行。
像你这个,你开始肯定设定了止损线,八个点或者十个点,现在都十五六的浮亏了,你执行了?”
何舟嘿嘿笑道,“我就不信这个邪,总觉得会涨回来的,不想受大众情绪支配。”
“不要和市场情绪作对,炒股最重要的是顺势,顺势而为才有钱赚,逆着来....”潘广才没有说完的是,只有他和李和这种人才有资格和能力与市场的跌势做对抗,但是还是没说,“势单力薄,只有挨揍的份。”
“叔,你多说点,”何舟把烟从口袋里掏出来,先给潘广才嘴上塞上,又给自己点上,“我平常连买件贵点的衣服都舍不得,现在一下子亏了一百多万,我多闹心啊。”
早知如此,还不如拿这钱出去玩呢。
总比不明不白的损失了好。
“你少抽点烟,年纪轻轻的,学什么不好,非学抽烟。”潘广才却自顾自的把自己烟点上了,然后接着道,“从现在开始,把‘长线持有,低买高卖’的想法从脑里给我清出去,这个长线,多长才叫长,有些大盘股,质地非常好,盈利能力也非常强,分红也大方。
但是,趴窝五六年都没动静,这么点分红根本弥补不了股价下跌的损失。
即使让你赚了点钱,也没多少,完全影响你资金使用的效率。
正确的呢,应该是‘高买,更高卖’,这个符合趋势,顺着上涨的趋势走。”
“这不就是追高?”何舟一时间不理解,他读到的所有关于股票的书里都告诉他,追高是愚蠢的行为。
甚至他因为工作关系接触到的一些财经、金融专家也会向他布道价值投资理念。
现在潘广才跟他说一些相反的理念,他真心不那么容易接受。
潘应笑着道,“你真是傻的,光知道抄底,你知道底在哪里?
而且即使是停止跌势了,没有一个双底做基础是不可能完成反弹的,一个反弹通常需要一年半载,有这一年半载的功夫,你买啥股票不行啊,非在这里浪费时间?”
何舟不服气的道,“那你怎么知道这不是震荡回调?万一下跌是短期的呢?”
潘广才笑着摆摆手道,“我说的你听着就行,超过一定的跌幅后,那就不仅仅是调整那么简单了,先跑了再说,如果确定没威胁,再上车不迟,不要跟趋势做对抗,一旦确定是下跌趋势,靠你一个人的力量和信心是拯救不了的,就暂时放弃,慢慢的等机会。”
他同李和不一样,没用说教的瘾头,一旦确定对方没听的意思,也就不再多说了。
人类发展上千年总结了很多有用的经验和方法,太阳底下无新鲜事。
人依然在犯同样重复的错误。
他现在说的再多,何舟都不一定听得进去,有些经验,还是要自己摔跟头,靠血和泪来亲自体验。
何舟道,“行,我听你的。先留住本金,再图后继。那我这支白酒股现在就补仓?”
潘应笑着道,“慢慢补仓,先补个四分之一,等明天看情况,再补一半。”
何舟道,“那就没问题了。”
说完就在手机上点了两下,按照市价直接补了,瞬间成交。
潘应道,“想好中午请我们吃什么了吗?”
何舟道,“你还有良心吗?我都亏成这个样子了,还好意思让我请你吃饭,不该是你请我和潘叔吃吗?”
潘应道,“我当然有良心了,我刚才还在想呢,等你这一千多万亏完了,你看我用哪个声音哭你会比较喜欢?”
潘广才笑呵呵的看着两个人斗嘴,半晌才道,“好了,别闹了,赶紧的,商量好没有,到底谁请客,我这早上吃得早,现在都饿着了。”
“门口有家川菜挺好的,我们现在就去吧。”何舟锁上门,三个人步行出了小区。
饭桌上,潘应闲着没事给何舟选了一支股票,然后笑着道,“拿住了,不翻倍不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