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秀宁喘着粗气看着屋子里简单规矩到极置的布置,再看这些被她打得一哄而散的几个秀女,脑海中那些久远的记忆慢慢地浮现在眼前。
熟悉的布置,陌生却又带着一丝熟悉的场景……等等,她还是在宫里,可却是在选秀!
武秀宁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再不复记忆中那青筋毕露的恐怖模样,纤细修长却又丰润白暂,那这应该是康熙四十二年,是一切刚开始的时候,而她居然真的回来了!
一哄而散的秀女们并没有走太远,毕竟她们的住所是宫里早就安排好的,除了这里,选秀期间别的地方可不是她们想去就能去的。眼见武秀宁并没有追上来,她们松了口气的同时慢慢地又围了过来,只是轻易不敢再上前,有几个浑身是水的秀女,可能是怕生病已经回屋换衣服去了,毕竟能走到这一步的,都是心有野望想得一个好结果的。
她们害别人的初衷就是为了让自己的路走得更宽,现在出了意外危及自身,她们第一时间想到的自然是如何将自身的危害降到最低,而不是像那些因‘病’被送出宫的秀女一样认命。
“那个……刚才的一切只是一个玩笑,就是跟你闹着玩的,对,就是闹着玩的。”离门最近的秀女看着站在哪里一动不动的武秀宁,面带惊恐地解释。
武秀宁看着最前面的这个秀女,看着她脸上的惊惧,听着她略带委屈的辩解,双目赤红。
就是这个人,为了自己选秀能多一丝机会,不顾同室之情,暗中联合其他秀女一起用冰水泼她,惹得原本有些水土不服的她半夜就发起了高烧,若不是她及时用手中的玉镯收买管事嬷嬷,她可能当天夜里就被送出宫去了。
选秀结束之后,她虽然被指婚给了四贝勒胤禛,但她永远也忘不了这无妄之灾引发的种种后果。
入府后的一场大病让故作贤惠的乌拉那拉氏借机得了她的信任,同时也让她在养病期间彻底被断送了为人母亲的资格,跋扈的李氏借此抬起同时入府的乌雅氏借机打压算计她,还有犹如毒蛇一般蛰伏地阴暗处的钮钴禄氏……所有的一切都犹如见不到底的深渊,无论她如何挣扎,都只能不停地往下陷。
她努力端正自己态度,认认真真地过自己的日子,可是百般退让也敌不住那些人的贪婪,最终她只能被困在犹如牢笼一般的储秀宫里,依着别人的意愿数次徘徊在生与死的边缘,直到别人再也容忍不了她的存在,然后凄凉地死在那个饥寒交迫的雪天。
“一个玩笑,跟我闹着玩!”
门口的秀女瞧不见武秀宁脸上的神情,表情讪讪地道:“对,就是一个玩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拿冰水泼人,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让别人当你们脚下的垫脚石?”
“你们想要前程似锦,荣华富贵,就该拿别人的性命去换?”
“今日你们把别人的性命不当数,来日别人就能把你们的性命不当数,都说天理昭昭,报应不爽,你们就该睁大眼睛看看自己将来是个什么样的下场!”
武秀宁的话一句比一句阴森一句比一句激烈,直怼得门口的秀女垂头不言,可终究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心怀有愧的,那些不甘于低头的刺头还想反驳,但是还不待她们开口就触及武秀宁的双眼。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幽森冰冷,满含怨愤,犹如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带着满腔的恨意,好似随时随地都会扑上来,将她们撕成碎片。
谁都不敢再上前,也没谁想在这个时候成为武秀宁手上的第一个牺牲品。
武秀宁见吓住了这些人,不由地紧握手上已经变形的枕头,倚靠着墙坐在床铺上,白净的额头上有着一层薄薄的虚汗,她能感觉到身体传来的无力感,却依旧倔强地紧抿着红唇,眨去眼底的泪光,双眼冰冷地盯着门口,明显她是不相信那些人会轻易罢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