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看去,可见四人腰间皆挂有一块木牌,上刻“凌霄”二字。
“子渊师兄,不如我们御剑而行,速度也要快些。”横负剑的青年一面急掠一面说道。
“不可,万一惊到那头妖物,被它遁入地底藏匿起来,就是飞剑也不一定能斩杀的到它。”为首的张子渊声音低沉。刚刚发问的青年叫做殷术常,他扭过头,朝着后方说道:“岳褚,这头鬼面仙我们追了好几日了,待会儿你可得把路封死,别让它又逃了。”
最尾那名背着木阁的丈二男子咧嘴憨憨一笑,回道:“殷师兄放心。”
“前面就是昆仑镜了,没有入圣的实力根本无法越过去。”四人中唯一的女子叫做鱼晨端,她的声音清脆无比,“它逃不掉的。”
张子渊双目沉如止水,正盯着前方,说道,“鱼师妹说的不假,可是我却有种不详的预感,我们还是谨慎些好。”
“这里是东昆仑,又离咱们宗门不远。凭咱们四个能有什么危险,子渊师兄多虑了吧。”殷术常速度递了一分,来到张子渊身旁。
“希望吧……”口中说着,张子渊神色却是不见减缓半分,依旧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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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苍鹰盘旋在密林上空。
阳光总是有着别具一格的美,从苍穹,再到这只鹰的巨翎,连成一道斑驳的霓虹。
苍鹰的目力一向极好,它那深褐色的瞳孔里此时正倒映这数百里之外的大地——一条长约数百丈的漆黑蜈蚣蜿蜒前赴,如破竹之势般,所过之处的巨木一排排倒下。
【东昆仑·极东·昆仑镜】
碎雪在雾中肆虐飞舞,从天际一直垂到雪原上,横竖皆不见其尽头。它就如同一面巨幕,围绕在整个昆仑的边缘。这片雪雾还有着一个好听的名字——昆仑镜。
“小前,小前。”光亮缓缓刺痛着眼膜,少年听到熟悉的声音在耳畔低低回荡,他努力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老人的怀里,被风吹地破裂的双唇微微动了动。
“爷爷……”
“你醒啦。”拓跋青凰也在一旁,他跪在雪地里,双颊已是一片僵紫。
昆仑镜下的雪原上,数十个身披黑甲的将士正在休整。镇南将军双手撑着楚王剑,站在人群前,雪没过了他的脚踝,风刮的铁甲铮铮作响。
“青凰,我们到昆仑了吗?”
“应该……是到了吧。”拓跋青凰看着身边熟悉的雪地,支支吾吾地说。
方小前用手支起身子挣扎着想要从老人的怀里爬起来,似乎是还未缓过劲来,一个踉跄却跌在雪中。“咦?”他的手碰到一件硬物,拿起一看,正是那枚送他们升空的晶石。
“采阳?”拓跋青凰惊呼道:“那我们岂不是还在原地嘛!”
“不,我们虽然在原地,但却已经到达昆仑了。”老者摇摇头,宠溺的揉了揉自己孙子的脑袋,又抬手遥指西方,说道:“你看,我们到昆仑了。《四海八荒录》上曾经有记载,九州与昆仑本就是连着的,只是要依靠特殊的办法才能够到达,我们身后的这片大雾应该就是‘昆仑镜’了。”
少年循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隐约可以看到一连串绵延起伏的山脉虚影,至于他的背后则是那片雪雾。
“报!”不远处,一位黑甲将士单膝跪在雪地里,“启禀大人,那位圣僧不见了,灵龛里的邪物……也失踪了。”
“什么!”镇南将军粗狂的脸猛地绷紧,他回头看去,只见那尊灵龛已经破了一个大洞,原本刻在其上的繁琐符文似乎被某种力量搅得稀碎。
死——
这个字如同混钟一般,忽然在众人心中骤然敲响。
方小前分不清这道声音是谁的,甚至分不清它是来自脑海还是来自耳畔,他只觉得胸中一闷,五脏六腑都要被搅乱一般。
“这究竟是什么!”众人脚下的雪仅仅几个呼吸便瞬间化去,露出的并非岩土,而是一层氤氲升腾的黑气,它就像活物一样,生了即死,死了又生。黑气一阵滚动,从中凭空扭转出一头漆黑雾龙。约莫几丈长,它正缓缓浮在一名黑甲将士面前,龙首微微低垂。龙睛处原本漆黑无物,忽然亮起两道猩红闪光,那名被它盯住的将士长大嘴巴,此刻想喊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下一刻,他的全身的肌肉便如同薄锡一样,枯萎收缩。接着他原本身着的漆黑战甲砰然倒地,至于他的身躯则全部化为一团血雾送入那黑龙口中。
“畜牲!”
镇南将军握住楚王,他脚下生力猛然踏出,朝着黑龙奔去,高高跃起之后,有剑光斜斩而过。
黑龙被拦腰断成两截,跌落在地,融入黑气之中。
“好厉害!”方小前不由惊呼道,拓跋青凰在一旁环抱起双臂,故作老态,一脸得意得说道:“那是!我爹配上那把楚王,一头邪物又算得了什么?”
真的斩杀了吗?
镇南将军紧握的楚王并未归鞘,他盯着脚下潺潺浮动的黑气组成的雾潭,心中不禁生出怀疑。
黑潭一阵悸动,又有两头黑龙凭空浮起,紧接着的便是两具黑甲被吸干血肉,砰然倒地。不等镇南将军的楚王斩来,这两头黑龙便又落入黑潭之中。
此时,镇南将军脸色终于沉如冰霜,所有的将士也都抽出腰间的长剑,虽是紧张得屏息,却无人后退半步。
“方老,你带着两个孩子先走……”
“好,拓跋大人小心!”老人说罢拉起两个少年便要向南奔去。忽然,拓跋青凰挣脱了他枯老的手,也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剑,双眼泛红盯着脚下的黑潭,“我不走!我要跟爹一起杀邪物。”
“青凰……”方小前想要说些什么,但却被爷爷拉着继续朝南奔走。
镇南将军扭头瞪了眼自己的儿子,冷声道:“不愧是我拓跋氏的孩子!不过现在是爹命令你走,军令如山你都不懂,以后还怎么当上将军?还是说你真以为凭这畜牲就能要了为父的命?”
“可是爹……”拓跋青凰愣了愣。
“还不快滚。”
谁都不能走——
之前那道浑厚而神秘的声音再度在众人脑海内响起。黑潭的雾气更胜了几分,七八头黑龙从中扭转而出,皆是双眼猩红。所有的将士在这一刻也都动了,他们手中的剑或劈或砍纷纷斩向黑龙,而镇南将军挡在拓跋青凰的身前,他挥着楚王,眨眼之间便斩出数剑。
所有被剑斩过的黑龙都溃散成一股股黑雾,但却并未跌入黑潭,而是如灵蛇般卷住周遭的将士。一团团浓雾滚动便有一具具黑甲砰然倒地,甚至他们临死前连呐喊都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