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教室里响起了热烈又带着那么一丝诡异的掌声。
岑然:“……”
这个时候,只有林航还是坚持没有转头。
“然哥。”林同学哀怨地喊了一声。
岑然抬眼看着他一脸“你这个渣男,你骗我!”的表情,觉得这人又要开始犯病了。
“你不是说,”林航觉得自己挺委屈的,“瞧不上我这年纪倒数第二的宝座么?”
“……”岑然有些无语,“那我都考成这样了,你想怎么着呢?”
林航:“……”呜呜呜,我不想怎么着,我还能怎么办,就回家被我妈揍一顿呗还能咋地。
“林航啊,”王成武也是注意到了角落里的那么一幕,赶紧开口安慰道,“不是你没考好,你这回的成绩,还是保持了和之前一个水准的,只是岑然进步了而已。”
林航同学再一次被扎了一刀。王老师你这还不如不说呢。
“乐乐。”岑然笑眯眯地喊了一声。
“说进步一名就进步一名,厉害。”乐于点头夸道。
乐乐同学这几天牙不疼了,脸也不肿了,吃嘛嘛香,话也多了。
“那有奖励么?”岑然得寸进尺。
“?”乐于眼睛一眯,觉得事情不太简单。
“没事先欠着,等我想到了再问你。”岑然小声道。
乐于:“……”不是,我答应了吗我?
“下回月考希望我第几?”岑然趁着她还没反应过来,及时转移话题。
乐于不知道他的盲目自信到底是哪里来的,玩笑道:“年级第二?”
岑然学着她的样子,伸出手比个“OK”的手势。
乐于挑眉,等着看这位到时候怎么打脸。
少年坐好,单手撑着脸颊,食指无意识地点着,抬眼琢磨了一下。
这回期中考考完,他就已经有那么点后悔了,考试的时候吃个饭找个人还得远越重洋。这也就算了。尤其是那个什么小渔哥哥来了之后,话里话外满是“学渣不配得到我小师妹的爱情”的语气,莫名让人觉得不爽。
事情已经过去快两年了,这会儿自己突然觉得,为了个等于是已经不相干的人,装了这么久的学渣,简直没必要。当年真是,年轻不懂事啊。
这回是没指望了,下次月考还是只能在最后一个考场,等月考考个第二,期末考试的时候就能坐在小同桌后面。简直美滋滋。
乐于不知道他又在想什么,神游的样子仿佛一个怀春的少年。
啧啧啧,就这么个状态考年级第二,岑然咱别为难自己成吗?你在其他方面也是很优秀的,不要纠结于成绩啊。
这周末,岑然催着问乐于什么时候去拔牙。
小姑娘目光闪烁,就是不正眼瞧他。
“你是不是这会儿不疼了就不想去了?”岑然沉了沉声音,开口道。
乐于被人道破了心思,尴尬地抿了抿嘴角。想到那天医生说的凿三份再取出来就觉得脑袋里嗡嗡地炸。
“抬头,”岑然伸手到她课桌前面,食指指骨敲了敲桌面,“别装没听见。”
小姑娘握着笔的手顿了顿,没辙。侧脸,抬头,笑得眉眼弯弯,一脸讨好。
岑然知道这人笑成这样就是心虚,但还真就是,忍不住吃了她这一套。
谁叫这人他妈的,笑起来那么可爱呢。少年心下微叹。
“留着那两颗没用的牙干嘛?”岑然软了语调,“等它们没事的时候再来折腾你?”
小姑娘眨巴眨巴眼睛,还是不说话。
“逃避有用?”岑然无奈道。
不知道是哪句话触到了她的神经,岑然明显觉得小同桌情绪低落了不少。别说回话了,连眨巴眼睛看着自己都不看了。转过脑袋安安静静地写自己的作业去了。
岑然有些烦躁地往椅背上一靠,抬手撸了一把后脑勺,微眯了一只眼睛磨了磨后槽牙撇了撇嘴。
“不去就不去吧,”少年败下阵来,倾身,胳膊肘撑在课桌面儿上,右手搭着自己左肩,下巴支在手背上歪着脑袋轻声哄道,“但是下回要是还疼,还是得告诉我,知道么?”
这人嚣张的时候,乐于还真心不怎么怕。只是每回对这种绵软的,像是哄小孩子一样的轻声细语没什么抵抗力。
“嗯。”小姑娘转头,看着他的眼睛点了点头。
岑然看着她,勾了勾嘴角,很想表扬她一个“乖”字。
五一一过,天气见天儿地热了起来。
学校规定,天气预报的气温要超过30摄氏度才给开空调。尤其是体育课后的那一节课,更不允许使用空调。说是怕他们感冒生病。
一水精力旺盛有劲没处使的年轻人,随便动两下就觉得每个毛孔里都渗了一层薄汗。实在热得慌。
教室的天花板上晃悠着两个吊扇,可能年代略为久远,像个长年对着电脑劳作颈椎不太好的中年码农,一晃脑袋,脖子就吱吱嘎嘎响个不停。
这玩意儿本来就没什么力道,尤其是他们这些坐在后排的,更是感受不到微风的关照,只能听个响儿。
窗户外面枝桠野蛮生长的梧桐树,就快戳到了三楼的教室里来。间或伴着一两声隐在繁花茂叶里的蝉鸣鸟叫。满眼生机勃勃的初夏气息。
什么叫春困秋乏夏打盹,冬来正好眠。岑然觉得,在小同桌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初夏的午后,同学们吃完了中饭,三三俩俩回了教室。手上拎着饮料的,或者是吃完了咬了根雪糕的,穿着短袖短裤的夏季校服,感觉自己快热化了。
“嗳卧槽,学校怎么想的,怎么还不开空调。”林航灌了口冰可乐走进教室后门,边喝边抱怨了一句。准备拉开座椅坐下。
“嘘——”岑然看了一眼趴着的小同桌,对着林航道。
“嗯?”林航转头,看着岑然对他食指放在唇边比了比。
“轻点,”岑然小声道,“我同桌午睡呢。”
“哦哦。”林航无声点头,把可乐放在桌面儿上,轻手轻脚地把椅子抬了起来,放下,再缓缓坐了下去。
林航觉得有些无聊,又转头瞧了这两人一眼。就见岑然一手撑着脸颊,桌子上摊了本物理习题册,也不知道在看点什么。一手握了把小扇子,正慢慢悠悠地给人趴着的小姑娘背后扇着小风呢。
林同学忍不住眯了眯眼睛,这服务,也太他妈周到了吧。
“然哥。”林航超小声地叫了一声。
岑然抬眼。
“你干嘛不买个小风扇啊,”林航疑惑道,“手不酸啊。”
虽然你这十几年的单身生涯可能臂力惊人吧,但是我瞧着这也挺累人的啊。持久性不比那什么差啊。
“我感受了一下,对着吹不舒服,”岑然小声道,“而且听说,对着脸吹,容易面瘫。”
林航:“……”去他妈的面瘫吧,你就是找理由找借口要对人家好。
小姑娘侧头趴在胳膊上,朝着另一面儿睡着的脸上,长长的睫毛覆着,微微颤了颤。
五月末的天气,时晴时阴,夏季特有的雷阵雨,说来就来。
前一刻还有阳光隐在云层里,后一刻就像是末日灾难片似的,风起云涌,狂风卷着窗外的梧桐叶子,哗哗地刮进了教室里。
“卧槽!”几个男生抬着胳膊挡着眼睛骂了一句,“快关窗关窗!”
教室里每周轮换一次座位,这周岑然和乐于的位置,正好靠着窗。岑然不用起身就能够着,正准备关窗,一阵妖风吹了进来,卷起了垂在窗户两侧的窗帘。
平常这窗帘也就只有阳光太强烈的时候大家才拉上遮一遮。这会儿风鼓着亚麻色的布料,盈地满满当当。岑然下意识地侧身,抬手在小姑娘身边挡了挡。
再抬眼的时候才发现,两人像是缩在了一个吹着鼓风机的小帐篷里,缠缠绕绕的,与世隔绝了一样。
窗帘在岑然身后贴了贴,少年无意识地前倾,又靠近了些。
小姑娘身上混杂着清新的沐浴露味道,岑然觉得自己都能闻见。大概刚刚吃完了一根草莓棒棒糖,嘴唇上亮晶晶地,闪着淡粉色的光。
酸酸甜甜的草莓味。少年也想尝一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