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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感觉他俩离过婚

第16章 感觉他俩离过婚

颜雨的行程被排得很满,进综艺的前一天,公司照例没让他歇着,安排颜雨去了一个据说很赏识他的投资人的局。

坤哥从后视镜看了眼颜雨,“睡会吧,到综艺上就可以轻松一点了。”

不能吧……

颜雨暗想着。

骄阳似火,炙烤得人心焦灼。

“坤哥。”颜雨喊。

“啊——”坤哥回头瞧他,“怎么了孩子?”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跟颜雨同坐在后排的生活助理小蓝纵了纵鼻子去看他。

他最近总琢磨此类问题,魔障了似的。

小蓝怀疑这么发展下去他是不是有天会抓着门口扫马路的清洁工阿姨问“阿姨你为什么愿意帮我扫家门口的马路?”、抓着指挥交通的交警大哥问“大哥你为什么愿意帮我疏散前方车辆?”

拜托,你多帅啊哥,站你身边都能仗着光,谁会不想对你好。

坤哥这边倒是沉默了许久。

他曾经有过一个幸福的家庭,孩子聪明懂事,长得也很漂亮。

当时的他春风得意,混得风生水起,整日不间断地应酬,以为钱哗哗地往家里流就是男人最大的体面。

那年头世道乱,混场子没有不得罪人的。

有天仇家寻上门,打算绑架坤哥的妻儿。

那是群亡命徒,下手不知轻重,坤哥的妻子拼死护着孩子,一边偷偷给坤哥打电话,惹怒了那群人,身中九刀当场丧命。

孩子只有五岁,对世间险恶半懂不懂的年纪,只知道家里来了坏叔叔,母亲流了好多血,惊惧之下撕心裂肺地大哭。

那帮歹人怕惊动外边,死命地捂孩子的嘴。

坤哥带警察赶到时,孩子口鼻乌青,人已经凉透了。

坤哥当场就疯掉了,拎刀就要去追,被警队的人按住,刀挥出去没伤着仇家,只砍伤了自己。

那日他奔波百里,没留住最重要的那双人,只留了眉间一道狰狞的疤。

打那之后坤哥退出了场子里的纷争,少在过问江湖事。

见到颜雨的那一刻,他莫名地感觉好熟悉,总感觉……

自己那苦命的孩子若能平安长大,也该是颜雨这样子。

聪明,善良,真诚,温柔,淡泊。

不像自己,满目铜臭,一身业障。

可他不能这么告诉颜雨。

本来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坏就坏在孩子受过很重的伤,不能接受自己再被带入任何人的模样。

“我没家没业的,看见你就觉得很亲近,想着自己要能有幸生个孩子,大概就你这样吧。”

他保留了部分真相,隐去了会刺痛颜雨的那些内容。

善意的谎言让相处柔软,坤哥回头望着颜雨笑,“就是我这孩子怎么老问这么丧气的问题呢,多好的小子,挺起来!啊。”

颜雨简单地合着他“啊”了声,还是笑不太出来,但好歹会开玩笑了。

“你拿我当儿子养,我叫你哥,辈分是不是有点乱?”

“嗨,越乱感情越瓷实,我们京圈儿管老爷子叫什么都有,我小时候管我们家老头儿叫林老狗呢。”

小蓝笑疯了。

颜雨绷了会儿,也笑了开来。

“没少挨揍吧?”他抵着拳笑问。

坤哥扒拉脑袋顶上没头发遮盖的那块头皮,恨恨地抱怨,“瞧见没?去年让拐杖砸的,八十了,走道颤颤巍巍下手还这么黑!”

颜雨对这个五十多岁还在挨家长揍的熊哥哥佩服得没话说,偏过脸望着窗外又闷闷地笑起来。

得益于坤哥直逼郭德纲老师的语言艺术,颜雨一路上心情好了不少。

没成想下车就见了苍蝇。

那人的脸他仔仔细细地记过,此生都不会忘记。

姓祁,钟铝铭手下的头号走狗,在他单薄的时候当着钟南月的面扬言要潜了他,不依不饶,逼得钟南月当场发了疯,二人的关系也因此急转直下。

投资人还没来,颜雨早到了,室内仅他和祁先生二人。

颜雨收回神,撩了眼祁先生,没有入座。

“还记得我么?”他撑在一边问。

祁先生被钟铝铭那条老狗踢出局后过得很惨淡。

先前爬的太高,得罪人根本不屑于找补,被钟氏踢出局之后是个人见了都想踩一脚,临近四十的人沦落到重新回到资本局上做逢迎求一口饭吃的地步。

他当然认得颜雨。

可人家如今今非昔比,自己却已不复当年,再多怨恨也只能往下咽。

“颜先生说笑了,您是大明星,谁会不认得您。”

“祁董还是这么会说话,”颜雨耷下眼眸斟了杯酒,“敬您。”

祁先生看他没有跟自己深计较的意思,咬牙灌了满杯,“不打不相识,为之前的不快给颜先生道歉——”

颜雨看他喝完,点头“唔”了声。

“好个不打不相识——”

他拖长了音,玩味地重复了一遍祁先生的话,咬着字句好笑地摇了摇头。

“可这听上去怎么像是落了下风的人用来求情的说法?”颜雨故作单纯地问,“祁董是在向我服软么?”

祁先生忍了忍,咬牙说,“是的颜先生,求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念着那些宿怨。”

颜雨笑了下,给自己斟酒之后与祁先生碰杯,“当日您说要调教我喝酒,我现在学会了,欠您的这杯酒今日还上。”

“不过大人不记小人过怕是不行,”他饮尽了杯子里的酒,压低身子带笑地说,“我年纪小,不懂得得饶人处且饶人,只知道斩草不留根。”

祁先生很久没见过颜雨了。

相较于记忆中那个眉目清澈的奶气少年,此刻眼前这个合着笑意的阴损恶魔——

莫名地像极了他那位杀人不眨眼的少东家钟南月。

下一秒,颜雨挑了眼房门之后附到祁先生耳边语带关切地轻声问:

“我当时就觉得钟南月那一脚踹得忒不是地方,钟老爷子紧跟着把您丢出来,怕不是因为祁董被踹得不能人道伺候不动老主顾了吧?”

被戳到了最痛处的祁先生一把薅住了颜雨的领口,“你再他妈说一句试试!”

颜雨仰头翻着白眼啧了声,“跳脚成这样啊~”

“看来是真的了?”

祁先生咬牙骂道,“老子他妈弄死你信不信!”

颜雨就那么任他拽着,偏过眼问门口脸色淤青的投资人,“段总,您请的这位主事先生是哪家的皇亲国戚?怎么这么开不起玩笑。”

投资人狠瞪了一眼祁先生,又看了眼室外点着雪茄望着内场的坤哥,对颜雨颔首,冷声道,“我不认得这位,估计是跑错了场子的。”

他朝门边自己的助手吼了声,“小齐!把闲杂人等请出去。”

*

回去路上颜雨又回到了坤哥最初认识他时的样子。

甚至比那时候更冰了些。

小蓝问他,“要不要吃点东西?我看您席上都没怎么动筷。”

颜雨只是摇头,仰靠在座位上不知在想什么。

沉默了很久之后,他望着窗外的天空晦涩地喊了声坤哥。

“那位找工作很难,我却砸了他的饭碗,这样算不算很过分?”

坤哥没答,而是问,“什么过节?”

颜雨默了默,说,“就商人对透明小艺人那点事儿。”

“你觉得吧——”坤哥看他想问的也不止这一件事,干脆就合在一起答了,“你现在这状态写成一本书就是《正常人上社会头三年的正常变化》,没什么过分不过分的。一脸天真的白甜小孩,被推出去经历一些现实的东西,开始怀疑自己怀疑人生,然后防卫过当,再慢慢沉淀下来,看清楚该对谁好对谁狠,长成一个有手段但不失温度的成年人。总结下来就这么个过程。”

颜雨说“是吧……”

他总觉得坤哥应该把他的人生智慧出版成册普度众生。

焦灼心间多日的沉闷,经他这么一解读,好像真就只是“小孩子上幼儿园的头一个月都得抓着门口铁栅栏要死要活哭几场”那么简单。

“你眼里是不是就没大事儿啊。”颜雨好奇地问坤哥。

“嗨,”坤哥叼着烟拽拽地说,“哥是经历过大生大死的人,再看不开就对不起这一路上失去的东西了。”

“总有天你会知道,生死之间都是些尽力可为的小零碎儿,没什么值得上杆子纠结的。”

他像个潇洒的江湖客,能把人心间的恩怨都清空。

*

综艺隔天正式开录,远地段的嘉宾要提前一晚赶到。

导演安排年轻人先在演播厅互相熟悉一下破破冰,明早进山村就省去客套,直接进流程。

颜雨来早了,其余嘉宾都还没到,节目组安排他去演播厅休息顺便等人。

昨夜睡得不好,他很倦,却怎么都歇不安稳,浅眠了片刻,听见有人很大声地喊他。

“小颜——是小颜吗?”

颜雨回头,望见了带着小圆眼镜矮矮胖胖的高兴。

那一刹那间看到欢欣雀跃的高兴,颜雨心间升上好浓的酸楚,在钟南月面前尚能咬牙撑压住的情绪,见到高兴却好像更加汹涌。

为什么呢?

他不明白,进而细想了下,发现性格简单的高兴貌似是那个荒芜世界里唯一从头到尾真心对待他的人。

“真是你啊小颜!”高兴兴奋得语无伦次,“先生没跟我说你也在!今天早上才得到通知跟过来,太突然了,我不知道你也在!”

“好久不见啊高兴。”颜雨站起身,认真打量高兴,问他,“你还好吗?”

“我很好的小颜,先生不给我安排工作,却一直给我开着工资,我好得都有点不好意思了……”说着想起什么,“对了小颜,我现在不叫高兴了,叫鸿浩善了。啊不是,”他说到一半又摆手否定自己,“我本来就叫鸿浩善,是先生给我起的艺名叫高兴,现在又改回来了。”

颜雨沉默。

是呢,他知道这件事。

当时还为此小小地吃了一场飞醋,孩子气地争着要钟南月给他也安排一个艺名。

“先生说要在外面抽支烟,让我先进来跟前辈艺人打招呼,没想到居然是你。”

“我以为只能隔着屏幕跟你见面了小颜,”高兴说着莫名很想哭,眼眶红红地感叹,“小颜你红了啊,真好,红了可赚大钱,你该赚大钱。我没有工作经验,一毕业就开始带你,你从来也不嫌弃我,做错了事情也不冲我发脾气,自己扛行李自己带资料,受了伤不跟公司上报怕牵连我扣薪水,每次我因为生疏耽误你你都笑着安慰我不着急,现在你红了,红了真好。别人红了是行大运,你红了是好人有好报……”

颜雨被他带得好难受,揽着他笑了笑,“好了,搞得跟认亲似的。”

颜雨的生活助理小蓝在他俩身后扁了扁嘴。

他从没见过颜雨这样近乎温柔地说话,酸叽叽地想“我哪里不如那个小黑胖子了为什么颜哥从来不这样对我……”

钟南月抽完烟仍旧难掩紧张,一进门撞见颜雨的笑容,更觉得心跳得快要飞出去了,立在门边半天都没能挪动脚步。

高兴不知他们之间交往的细节,只知道两人有过一段未尽的感情,看颜雨冻结了笑意,莫名地很替他难过。

“对不起啊小颜,我人微言轻的,劝不了先生,劝了他估计也不会听,”他趁着钟南月没到跟前压低声音对颜雨说,“但你不要委屈自己,我虽然没谈过恋爱,却也知道感情的事强扭不来的。”

那些人什么都清楚,却一个个揣着明白装糊涂。

高兴连他俩为什么分手都不知道,却懵懂地做了那个维护公正的人。

颜雨呛了下,笑得鼻音浓重,“你是怕他还是不怕他。”

“怕他,”高兴说,“但是向着你。”

这句钟南月听到了,看颜雨温柔下来的样子内心欣慰,但感觉再由着高兴说下去就矫情了,佯装嗔怒地喊,“你背着我叨咕什么呢鸿高兴。”

高兴吓得缩了缩脖子,“我我我去帮帮帮您搬行李了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