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交易
夜风下, 四周一片寂静。
只有魔界特有的磷火弥漫四周，将这片荒野映得更加荒凉。
暮孳站在魔人之中，打量着从荒野泥泞中走出的儿子。
这个最小的儿子, 脸上满是血和泥泞, 神情中带着狠绝，狠绝中又仿佛没有了半点生气。
他的背上背着具残破的，一看就已经死透了的尸体。
尸体太过残破，一时之间他都没认出来那就是天界修士云离玖。
直到暮江吟站稳, 抬头。
父子两人四目相交，暮江吟哑声嗓子喊了声：“尊主。”
暮孳是在幽野沱这边结界有所波动的时候，知道此地来了劲敌, 特意赶到的。
但等他赶到的时候, 一切已经结束, 自己抱以厚望的儿子暮远途, 已经死了。
暮孳单刀直入地问：“你杀的？”
彭满跟在暮孳身旁, 此刻拼命朝着暮江吟使眼色, 示意他把一切都推到云离玖身上, 或许可以活命。
暮江吟说：“是我杀的。”
彭满在心中叹息。他知道, 这次暮江吟是在劫难逃！
以暮远途那样得老魔主的喜爱，尚且只敢在背后搞鬼, 不敢让老魔主知道自己杀了其它魔子。
这暮江吟本是一枚半弃子，怎么就这样承认了自己弑兄之事。
彭满心中十分为难, 私放暮江吟离开, 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如果此刻暮江吟和暮孳打起来, 他不可能背叛暮孳去帮暮江吟的。
若是老魔主不愿出手, 让他出手去杀暮江吟, 他也只能照做。
彭满很担心暮孳会让自己去杀人, 他偷偷去看暮孳的脸色，却什么都看不出来。
暮孳的双手拢在袖中，狭长的眼眸在暮江吟身上来回扫射。
暮江吟知道暮孳修为极高，已经是大乘期修士。
自己不管用什么法宝，什么技巧，都不可能从暮孳手底下逃命。
暮江吟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任由暮孳打量。
他背上的尸体已经僵硬，他的心也在慢慢变得僵硬。
却听暮孳陡然问：“怎么杀的？”
跟在暮孳身后的暮戒突然噗通一声跪下，磕头恳求：“父亲！”
暮孳看也没看他一眼。
暮戒知道此刻帮小弟求情必死无疑，但他更加无法眼睁睁看着这个弟弟去死。
暮戒虽然是老大，但他的弟弟们，不是想要搞死他，就是不把他放在眼中处处鄙夷刁难——除了暮江吟。
这是他唯一的亲弟弟！
暮戒不顾老魔主的威压，不住的叩头：“父亲，请你放他一条生路。暮远途想要杀江吟。江吟是不得已，只能够反抗……”
暮孳这才冷冷地给了暮戒一个眼神。
暮戒直起上半身，哭求道：“小弟只是想活下去，他只是想活下去……想要活下去又是什么错？求父亲放他一条生路。”
暮孳一脚将暮戒踢开。
他又转回头，看着暮江吟，重复问道：“怎么杀的？”
暮江吟说：“他不是我对手，被我杀了。”
暮孳冷笑：“就凭你？他是化神期魔修，就凭你一个金丹期的修为，能杀他？何况他还带了四个元婴期修士！”
暮江吟不想提云离玖三个字。
他知道若是提了，云离玖这具尸体也马上会被盛怒之下的暮孳毁掉。
他平静的抬头，看着暮孳。
他的心如一片死水，眼神也格外麻木。
暮江吟一字一句地说：“我已经炼化元婴，又拥有魔神神兽帮忙，他自己轻敌，被我杀了。”
暮孳抱着胳膊，在夜风下一动不动。
他的心思却已经快如闪电，飞速推算这一战的可能性。
暮江吟以元婴修为，竟能够杀死作战经验丰富的暮远途，且无魔魇加持，这样的战力让人惊叹。
更加，让人心动。
若是自己能够有这样越阶杀人的强大力量，早就能一统魔界了；
若是此子肯把他身上的秘密尽数说出来，自己说不定能够攻伐人界，进军天界，创下前所未有的功绩！
暮孳思索片刻，终于道：“你是想活，还是想死？”
他必须要将暮江吟的秘密——如何战斗，如何杀人，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快速进阶全部弄清楚。
相比杀掉一个儿子，三界共主对他更有诱惑。
暮江吟一言不发。
想活？还是想死？
他不想死，他只是想离开这个世界，想回到自己的高中暑假，想要喝一杯可乐，打两局游戏，在悠闲中等待自己的大学来临。
“来人，带走！”暮孳见暮江吟神情呆滞，便决定带回魔都再仔细盘问。
他一声令下，彭满和暮戒两人立刻上前，捉住暮江吟的胳膊。
两人都是一样的想法：不想让暮江吟在其它魔人手中吃苦头。
暮江吟任由他们捉住自己，把自己塞到囚车内。
他整个人都木木的，直到彭满要把他背上的尸体搬走。
暮江吟才陡然醒悟过来，他死死抓着云离玖的身体，一言不发。
彭满试了几次，都无法从暮江吟手中抢夺尸体，最终放弃。
暮江吟一个人坐在幽暗的车内，旁边有什么人他都没有在意，他的脑袋几乎无法运转，反反复复只有一句话——云离玖死了。
他真的……死了……
暮江吟低头，在黑暗中看着云离玖的脸。
云离玖的脸上带着微微地笑意，仿佛临死前做了件很愉快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