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若橙向后缩着身体,想从他手中撤回手腕,挣扎间,旁边迅疾冲上一个身影,乓的一声,是酒瓶碎裂的声音。
森尾冲上来,拉住那人,手臂捆住他向后退。徐若橙傻了眼,呆呆看着封盛头顶流下一缕缕血迹。
封盛抹了一把额边,看清满手的血迹后,身体晃了晃。
所有人都愣在原地,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
那人挣开森尾束缚,大步走到徐若橙身边,牵起她头也不回走出包房。
徐若橙跌跌撞撞向前走着,仿佛失去了自己的意志,随便那双熟悉的手掌带她到任何地方。
他的手是湿的,衣袖是湿的,她茫然向上看,他的短发甚至还挂着水珠。全身衣服湿漉漉贴在身上。
她突然神思清明,停下脚步,“梁烬,你没有打伞。”
他是冒雨来的啊。
她的心狠狠一颤,赶忙上前捧起他的脸。他脸色铁青,扭到一侧固执不肯看她。嘴唇也是紫色,紧紧抿成一条线,牙齿格格作响。
徐若橙不知是心疼还是后怕,杏眼盈满泪水,哽咽着问他,“梁烬啊,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不说话,她毫无章法上下胡乱摸了一圈,忽然趴在他胸膛嚎啕大哭,“为什么那么冲动?啊?”她一下下锤着他的胸口,“为什么要打人,为什么那么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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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夜里,徐若橙收到封盛的微信,没有一个字,只有一份验伤报告。
她倚着栏杆,任九月的秋风卷起她的裙摆。梁烬夺过她的手机,定定看着她,“他碰了你,就该死。”
他固执得像个孩子,眼中的痛楚一闪而逝。徐若橙心口像被刀子轻柔而缓慢地切割。她踮脚,手臂绕到男人颈后,在他颈间印下一吻,轻柔安抚,“都过去了,会过去的。”
从月上柳梢到天边泛白,窗帘始终映出一双交叠纠缠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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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若橙轻轻下床,没有吵醒还在沉睡的男人。
她一大早赶来城中心的一座高级公寓。
封盛打开门,毫不意外她的不请自来。
他穿着褐色睡袍,右侧额角缠了厚厚一圈绷带。
“咖啡?”他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若无其事问她。
“你想要怎样?”徐若橙声音冷静。
“故意伤害,”他的指尖在吧台敲了一圈,“应该可以提起刑事诉讼吧。”
“什么条件?”
封盛晃晃高脚杯中的红酒,“我知道,他不怕坐牢。”他朝徐若橙平静一笑,“他怕失去你。”
“不可能。”徐若橙拒绝他的要求。要她离开他,不可能。
封盛没有意外,抽出另外一份文件,“那就眼睁睁看他坐牢咯,一个音乐天才,性情暴戾偏激,故意把昔日对手打成重伤。你看能不能毁他整个人生。”
徐若橙脸色僵住,他挥挥手中文件,“还有一份激吻照片,不过我想,在验伤报告面前算小巫见大巫了。”
徐若橙夺过文件,是一张照片复印件,男人弓着背垂着头,双腿间露出女人一段白皙小腿。
正是崇颜接风宴那天,梁烬把她堵在角落拥吻的场景。
她的手微微颤抖,声音仿佛也被最苦的药水堵住,“你还有什么?”
封盛摊开手,“这两件就够。”
“原来你早就看不顺他。”
“他一贯专横,先是当你面揭发我与万胜意,再是看不起我,私自把资源给男团,我忍他已经很久了。”
徐若橙擦擦泪,从未像现在这样冷静,原来有了想保护的人,会让自己无比强大。她问,“你究竟想怎样?”
封盛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当然是让他体会最痛苦的滋味咯。我还是为你着想的阿盛哥,我为徐叔联系好美国一家技术最先进的复健医院,你带父母过去,随你上学工作都可以,就是不要回中国,更不要与这里的人保持联系。你答应的话,我马上烧掉这两份东西。”
她眼泪一串串掉下来,扑到他面前抓住他的袖子央求,“我不能离开他,他离不开我,他会疯掉的。阿盛哥哥,求求你看在幼年情份上,不要这样对我,好不好。”
封盛叹口气,拇指拭去她的泪痕,“我成全你们,谁来成全我呢。”他拍拍她的脸颊,“我把徐叔徐婶接过来,还好是淡季,可以直接订明早机票,咱们赶早不赶晚。在上飞机之前,你就住我家,最好哪里都不去。”
他收走她的手机,转身去了卧室,好像稍后要出门。徐若橙咬唇沉思,也许困境激发人的潜力,真叫她想出一个法子。
她取下随身携带的钥匙扣,轻轻旋转,钥匙扣一分为二,中心是空的。她找来纸笔,一笔一画认认真真写下几个字,然后折成指甲盖大小,塞进金属小兔肚子里,不着痕迹再重新拧回去。
封盛西装笔挺走出来,她立刻迎上前,“总要有个人知道我去美国,不然他们都找不到我,报警怎么办。”
封盛拧眉,“你想见谁?”
“纪莹。”
他沉思半晌,没觉出会有疏漏之处,便默许了,“我在身边陪你,长话短说,最好不要超过五分钟。”
她用微信与纪莹敲定地点,封盛驱车带她赶过去。
纪莹看到他们两个在一起,疑惑碰碰她的胳膊,“怎么回事?”
徐若橙状似轻松一笑,“我申请到了美国的学校,想出去看看,你可不要太想我哦。”
纪莹压低声音,“和那位......分了?”
徐若橙苦笑一闪而过,却还若无其事点点头,“对呀,这是他送我的东西,你帮我还给他,一定当面交到他手里。”
纪莹还想再问,封盛已经催促着要走。徐若橙朝她恋恋不舍挥挥手,转身消失在人海中。
纪莹拿起金属小兔,看了又看。想起梁烬面无表情的清冷脸庞,不禁后悔接下这个嘱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