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穷,迫害,饥荒,恐惧,战争,死亡,没有什么不好,与常平仓,与货币一样,都是调节的工具而已。
常平仓就是中央计划经济,就是宏观调控,就是用持续的浪费来抗突发风险。英国就是市场经济,中央财政负担低,日常粮食浪费少,但是一出事,人口浪费就大。
中国人储蓄的习惯与欧美不储蓄的习惯,是从粮储就一脉相承的,上千年都这样,没什么好奇怪的。
此时的英国仅占据了大不列颠岛南部,仅兼并了威尔士,与苏格兰议会尚未合并,还是个城邦国家,就伦敦一个城,威尼斯一样,是城邦的习惯,还没形成大帝国的思维呢。
英国的大贵族,顶级世袭公爵,在十七世纪的如今,一年的收入,也不会超过2000英镑。
如今的英国,还不是日不落,五年前牛津大学才有了第一个数学教授,科技谈不上领先,去年还被荷兰舰队开进泰晤士河炮击呢。
大半个伦敦去年刚烧没,又发了大瘟疫,苦逼的很。
车内的英荷俩人,实际是敌人,只不过外交场合,保持了风度而已。
“西夷在说什么?”
马车里不光坐着英国的罗尔与荷兰的荷恩,大清土鳖吴兴祚与一个汉葡混血的串子通译,同在车上。
“大人,罗尔先生所在的英格兰,与荷恩先生所在的尼德兰,似乎尚未解除战争状态。”
瓜皮帽,剃着辫子,一副清人打扮,眉目间却有何鸿燊三分风采的混血通译,低声为吴兴祚解释,“如果不是作为客人,他俩说不定会互扔白手绢,决斗的。”
“战争?决斗?”
吴兴祚一脸疑惑,“他俩不都西夷么?与佛郎机一样,内战了?”
“大人说笑了。”
通译何东一乐,知道吴兴祚诙谐,凑趣道,“西夷重利轻义,为了银子,有事没事就打。”
“胡扯,西夷重利不假,轻信义未必,没有荷兰,莫斯科怎么来的?十年前莫斯科的使团就到大清了,京师就有沙俄使馆。”
吴兴祚脸一沉,侧脸指着脖子下的一道红痕,“什么西夷重利轻义?我就是这么信口开河,结果让九爷一鞭抽脸上了。”
说着一瞪眼,骂道,“你这个王八蛋,本官带你北上,是让你好好给我译,不是让你扯犊子的。”
原历史上请开广州海关,学习了欧洲诸国东印度公司垄断经营权方式,设立了广州十三行垄断贸易方式的人,就是吴兴祚!
后来广州十三行的翘楚伍秉鉴,当时的世界首富,就是英国东印度公司的个人最大股东,怡和行就是十三行之一。
吴兴祚隶属汉军正红旗,从父辈起就在礼亲王代善府上打杂。后来外放,在山东,山西,江南多省,无锡等地干了几任县令,资质原因,兜兜转转,一直升不上去。
礼部与理藩院下文,让江南派员带滞留江南的西夷与南洋诸国贡使北上津门时,吴兴祚正在苏州干县令。
这家伙喜欢钻营,自恃熟悉满洲勋贵的脾气,县令都扔下不干了,自告奋勇就颠儿来了。
结果,见了坐镇津门的九贝子,瞎扯西夷的淡,什么小佛郎机的马尼拉总督老婆被人睡,老爷发现了不杀奸夫**,反而去找奸夫的老婆钻被窝。
一个个听来的故事讲起来绘声绘色,有如亲见,把元吉都侃迷糊了。
这时候是有国际贸易的,不单海上,山陕商会从江南,周口,张家口,归化,恰克图,莫斯科,圣彼得堡的茶马路线,不比丝绸之路短。
古时只要叫“口”的都是海陆通商“口”岸,壶“口”瀑布的口,水都从这个“口”流,“口”就是“关”,口内口外,关内关外。
山陕商帮就是再明显不过的康采恩利益共同体架构了,以信义,血缘,地域为纽带,泛集团式经营。
山陕商帮可不仅局限于山陕,控制了南北数省的期采与贸易权,垄断了多个行业,生意一气儿都干莫斯科去了,驼队的骆驼都是论万的。
古代什么太极拳祖师,八卦掌祖师,八极拳祖师,不能天天练武啊,得吃饭啊。吃的就是护卫这碗饭,全是镖行,商队护卫,刀客。
跨国大商队不亚于军队,丝绸之路上的商队就曾经攻入过大唐长安。
后来闽浙,潮汕等商帮,都是这个路子,组团打怪。
民间放个贷都组团,你一块我三块,凑一亿,开个标会,拍吧,看谁利息给的高。比银行还活力四射呢,炒个房都组团!
现代的钱团,就是古代的商帮,一个架构!
吴兴祚小时候就在礼亲王府上打杂,代善就是负责国际贸易的。金的时候,与康熙生母佟家,与晋商八大家,那就是国际贸易,没有歧视商人的习惯。
他接触的跨国商人不少,听来的故事再一艺术加工,抽象主义大师一样,元吉见他这么喜欢抽,就抽了他一顿,马上就老实了。
“九爷未免过于看重这些西夷了,有事吩咐就是,还要当面呈对。”
基于本时代东方人对西夷天然的优越感,吴兴祚连何东这个混血串儿都瞧不上,更别说穷兮兮的西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