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余铁锁和关小虎欲言又止,韩秀峰笑道:“让她们明儿带娃来会馆吧,我待会儿让储掌柜帮着张罗几桌酒菜。对了,回头还得给娃们准备点红包。”
“行,我明儿一早就送她们来!”
久别重逢,一帮臭小子七嘴八舌地打听起老家的事。
韩秀峰跟他们聊了一会儿,正寻思已经很晚了,而他们明天还得当差,正准备打发他们先回去,柱子竟一脸不好意思地说:“四哥,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商量,也不晓得行不行?”
“啥事,啥行不行的?”
“我现而今在步军衙门当差,几个上官对我还行,差事办得也不能说不顺,钱多多少少也能赚点,就是没啥盼头。”
“没盼头?”韩秀峰不解地问。
“四哥,步军统领衙门别人不晓得,你是晓得的。虽比五城兵马司高一头,可终究是个以旗营为主,以汉营为辅的衙门。像我这样的能干到千总,差不多就干到头了。并且我这个千总有名无实,手下不但没几个兵,甚至连汛地都没有。”
“那你平时都忙什么?”
“给专司捕盗的步军校帮闲,哪儿有案子就让我去哪儿,案子破了,贼人逮着了,功劳是他的,赏钱也是他的。我不管咋说也是个千总,可连他手下的那些兵都不如!”
步军统领衙门首重捕盗防贼,维护治安,并分满、汉两路人马。
满营专司捕盗的官员是正五品的步军校,辖包括正六品的委署步军校在内的三百多官兵,其中满洲一百六十八人,蒙古和汉军各六十四人。柱子因为会办案被调过去也只能帮闲,不管帮着破获多少大案、擒获多少飞贼也别想升官。
韩秀峰反应过来:“那你是想调回南营,还是有别的打算?”
柱子回头看看大头,一脸不好意思地说:“四哥,五城兵马司的差事跟步军统领衙门差不多,我想捐个吏目,去五城兵马司当差,你说行不行。”
韩秀峰沉吟道:“以前想做文官没那么容易,但现在不是以前,你办过几桩大案,五城兵马司的那几个指挥应该有所耳闻……”
“啥有所耳闻,我们经常遇着,经常打交道,昨天南城兵马司的杨老爷还跟我一道抄了个贼窝。”
“可你现在是千总,真要去兵马司当差,去兵马司做吏目,那就成从九品的不入流小官了。”
“吏目虽只是从九品,但终究是文官!”
韩秀峰意识到他是嫌做武官没前途,不禁笑道:“五城兵马司归五城察院管,伍辅祥正好做过巡察御史,他跟现在巡视中城的刑科给事中凤宝又正好是同僚,这事请他帮帮忙应该不难办。”
“四哥,我就是这么想的。”柱子咧嘴笑道。
“行,既然你想好了,那我明后天就去帮你跟他说说。”韩秀峰笑了笑,又问道:“铁锁,小虎,你们几个呢?”
余铁锁没那么多想法,觉得现在这样挺好,连忙道:“四哥,我又不识几个字,我做不了文官。”
关小虎则挠着脖子,一脸尴尬地说:“四哥,我……我想我爹我娘了,想回老家又担心回去之后没个差事。”
“元宝,你呢?”
“四哥,我也想家了,可就这么回去又能做啥……”
“说啥呢,咋好好的突然就想家了,瞧你们这点出息,我就不想!”大头忍不住嘀咕道。
“你龟儿子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老家没人自然不会想,我们跟你不一样,我们老家有人,我爹我娘还等着我回去给他们养老送终呢!”关小虎回头道。
韩秀峰心想他们几个想家很正常,不想家才不正常,权衡了一番笑道:“小虎、元宝,你们那会儿出来本就是打算见见世面,现在不但见过世面,还都混了个一官半职,现在回去也算光宗耀祖,既然想家就回去吧。”
“可就这么回去又有些不甘心,昨天还跟我婆娘说,难不成回去之后还去衙门当差?”
“衙役自然是不能再做了,但你们回去之后可以跟长生一起办团练。”
“四哥,你是说我们回去之后还能领兵?”
“不是领兵,而是统领团勇。要是运气好,长生说不定能帮你们谋个湖北的官做做,官是湖北的,但人在巴县办差。”
“潘二现而今混这么好?”大头惊诧地问。
“他现在是湖北捐输转运局巴县分局的总办,不但要帮着转运我们四川协济湖北的盐粮、军饷和火药,还全权办理报捐,也就是在巴县的湖北人想捐官捐顶带都得去他那儿。”
“四哥,他那儿缺不缺人?”关小虎急切地问。
“他那儿究竟缺不缺人我不晓得,只晓得你们要是回去,他一定会给你们安排个差事。不过回去之后可不能再一口一个潘二,得听他差遣,得踏踏实实办差。”
“四哥,这你放心,只要他能给我们安排个差事,我们全听他的!”
“这么说你们决定回老家?”
“我早就想回去了,衙门那边好办,随便找个由头就能走人,”关小虎越想越激动,竟站起来道:“我明天一早就去把差事辞了,收拾收拾行李早点动身,早点动身还能赶上回去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