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原本盛装打扮的赵芊芊已经脱下了洁白的婚纱,转而换上了中式的嫁衣,此时正坐在梳妆台前整理着头饰与发型。看到白潇上来,向她招了招手道“潇潇,你过来帮我看一下,这个头饰有戴歪吗?”
白潇走了过去,低头看了看她头上的头饰,微微地有些惊叹。那是一款气韵生动的立体雕花饰品,中央为凤冠,两旁嵌合着垂感的流苏,繁花集结,迤逦精致,繁复的造型与身上那件大红紧致的龙凤褂相得益彰,极好地凸显了新娘的貌美。
相传这“凤冠”原为华夏族女子的最高礼冠,而霞帔同样是后妃之服,至于拜天地,更是帝王的郊天之礼了,哪是寻常百姓能够践行的?但到了明朝洪武年间,出身平民的马皇后特别恩准,允许民间女子在出嫁当日实行僭越,寓意华丽富贵亦如“王者”,从此着凤冠霞帔出嫁就成了明媒正娶的标志。
所以即便采用西式婚纱结婚的女子,到了敬酒环节,往往也都会换回中式礼服。
“没有戴歪呢。”白潇伸手放在凤冠上扶了扶,顺便从赵芊芊的手中接过了两根带长长垂苏的簪子,小心地帮她插到发髻两侧,完后退后一步观看,惊叹了声道“可真漂亮!”
虽然昨天的时候已经见赵芊芊穿戴过今天的造型,但化了妆后果然给人一种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赵芊芊听了,嘴角微微扬起,脸上露出笑容“不是在恭维我吧。”
“当然不是。”白潇连忙摇头。她是真的觉得漂亮,让人眼前一亮。
赵芊芊抿嘴一笑,对着镜子转了转头,很是满意地拨弄了下垂到耳畔的金链流苏,对白潇道“下面应该已经等急了吧。”
“那是,宾客们正等着新郎新娘过去敬酒呢。”白潇洋溢笑容地回答。
赵芊芊站了起来,对一旁也已经换成中式婚礼装束的叶敬道“那我们下去吧,早点敬酒,也好早点休息。”
敬酒需要花很长时间,而且因为是男方这边的宴席,相对来说也不是那么赶时间,所以往往一些来自长辈的善意刁难也是防不胜防。“好的,我们下去吧。”
说着,叶敬和赵芊芊便携手朝大礼堂的正厅走去。白潇见状,拎了拎包,也跟了上去。
按照传统的礼仪,新人敬酒要从新郎的舅舅那一桌开始。这是因为在民间的亲疏远近中,舅舅自古以来便是拥有着特殊的地位,俗语“最香不过龙肉,最亲不过娘舅”,说的便是外甥与舅舅之间的关系。这是因为娘舅作为母方亲属,相比于与新人有着直接家产分配冲突的叔叔伯伯,舅舅与外甥的天然冲突是最少的,关键时候是最佳的主持公道的人选。
因此,新人结婚,首先敬舅舅,相当于让舅舅许下将来帮扶的承诺。
敬酒的时候伴郎伴娘全程都陪同着,白潇自然也伴随左右,除了拎包外,她手里还拿了两个备用的小酒杯。
如此一桌一桌地下去,敬完酒后有些宾客还要赶时间回去,于是与新人说了几句祝福的话后便先行离场了。
几位重要的客人,则由新人一路送出礼堂。
回来后又继续向没敬过酒的人敬酒,就这样,热热闹闹的婚礼一直持续到八点才散场。叶敬带着赵芊芊然后依次将客人送走,其间伴郎伴娘也要离开了,两位新人又送上了提前准备好的伴礼,并安排他们到就近的酒店下榻。
白潇拿了礼物后也要回去休息了。晚上九点,当她与白振东一起走出礼堂,此时天空中繁星璀璨,皎洁的月华终于自幽黑的天幕底下露出了真容,这是一轮弯弯的新月,远望就好似被啃掉了九成的大饼,挂在夜空的一角,显得深惋而沉郁。
白潇辛苦了一天,正昂着头想要赞美一下,忽然打了一个哆嗦,就觉得自己的小腹有些微胀。她低下头若有所思,转而眉头紧锁,瞬间像是吃了败仗的将军,神情一下子变得不愉快起来。
又到了月末啊,这该死的麻烦如约而至。她来不及多想,赶紧催促着白振东回酒店。
“怎么了?”看着一脸异样的女儿,白振东疑惑地问。
“咳咳,没事。”白潇吞吞吐吐,目光躲闪地道,她不知道这种事该怎么跟老爸说才好,眼眉朝礼堂那边看了看,忽然灵光一闪,跟白振东道“我先回去一趟,等我一下。”
话音刚落,也不等白振东反应,她就火速跑了回去。白振东狐疑地看着她的背影,眉头微蹙地想着什么,从兜中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根点燃,就这么站在礼堂门口抽起来。
半晌后,白潇回来了,与去之时没有什么两样,不过白振东注意到她的两颊好像有些红润。
“爸,你抽烟了?”看着一手夹着烟蒂的白振东,白潇皱了皱眉道。白振东的烟瘾不大,而且因为知道家人不喜欢抽二手烟的缘故,平时一般都不在家人面前抽。
见白潇朝自己表达了不满,白振东笑着将烟头掐灭“看你回去了,还以为要不少时间,就抽根烟排解一下无聊。”
“怎么,弄好了?”
“嗯。”
“那走吧。”白振东淡笑着摇摇头,与白潇并排走着,拍了拍她的肩膀,“毛毛躁躁的,都已经是女孩子了,这么重要的事也能忘记?下次记住一定要提前准备好。”
“嗯,啊?”白潇下意识地点头,忽然张嘴惊呼,不可思议地看着老爸。
“别啊啊的,这点破事我还能不知道?”白振东笑了笑,“来之前你妈跟我说了,让我提醒你的,本来我还想你都是大姑娘了,又有过几次经历应该清楚的,我思忖父女俩说这个也不好,就没提,谁知道你真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