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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第111章 黑色绷带┃别看我的眼睛。

我们要出去

找块镜子跟我面对面

“我日……”

于闻当场打了个尿惊,心说我傻逼吗主动放鬼出来。

他条件反射,扭头跑出去几步才猛地反应过来。

这语气……

闹鬼的可能是他哥。

三分钟后。

监考处大屏幕上突然蹦出六条动态。

20:31:10 197考场,考生游惑复活。

20:31:13 197考场,考生游惑复活。

20:31:17 197考场,考生游惑复活。

20:31:22 197考场,考生游惑复活。

20:31:27 197考场,考生游惑复活。

20:31:30 197考场,考生游惑复活。

这一晚,全球考生和监考官都记住了这个名字。

这是一种精神上的折磨和污染。

第110章 眼睛┃既然是模仿式学习,总要有模仿对象。

正常人体会不到上一秒撑到炸、下一秒饿到晕的刺激。

但如果吞下游惑、秦究……你可以拥有。

萨利倒在沙发上啜泣, 眼泪流满腮帮。

他的肚子已经瘪下去, 时不时发出幽怨的哀鸣,提醒他该进食了。

屋子里人数众多、品类丰盛, 但他一个都不想吃。

他宁愿饿死, 也不想再吃这帮人中的任何一个。

和兄妹俩对比鲜明的是, 客厅里充斥着亢奋和欣喜。

对这群考生而言,他们这几十分钟可过得太刺激了, 还差点儿就成了永别。

于闻对镜子心有余悸。

他小心翼翼探头试了几次, 发现那些血液已经消失,镜面恢复成了最正常的模样, 这才慢慢放下心来。

老于带头做了激情演说, 给儿子和楚月汇报了镜子里的情况。

于闻还有点纳闷:“挪一面镜子跟你们面对面, 相当于你们自己照自己?如果这样就可以出来的话,之前我把六面镜子围在这里,调整方向的时候也有过面对面的情况,那时候你们怎么没出来?”

“一是对得不正, 二是我们还不能碰镜子。”吴俐说。

那时候黑雾没散开, 他们碰不到镜子, 手伸过去就得脱层皮,更别说穿过镜子走出来了。

“哦。”于闻点了点头,掰着手指说:“所以我得先答错题,涂改掉错误答案。那些血爪子来缠着我们,镜子里的黑雾才会挪开一点,你们才能碰镜子。这时候我们再从大逃杀中抽身, 在你们对面放一块镜子,还得对准,你们才能从镜子里钻出来?”

“基本没有差错。”吴俐说。

于闻:“这不变态吗?”

“谁说不是呢?”楚月非常顺口地接了一句。

于闻现在跟她有了一巴掌的过命交情,说话熟多了:“姐姐,我发现你们这些监考官啊,一旦变成考生就肆无忌惮,逮住机会就骂系统。特别像我们高考完的那天。”

“高考完?高考完干嘛了?”

于闻居然被问得愣了一下,突然间张口忘言。

他抓耳挠腮:“奇了怪了,我想说什么来着?话到嘴边了。”

楚月笑着安抚说:“没事别急,系统里的正常反应,慢慢想。”

“啊?”于闻抓挠的动作一顿,“什么叫系统里的正常反应?”

“你没发现大家都很少提到过去?系统外的生活是怎样的?曾经是干什么的,家里人有哪些,碰到过哪些事……”

“刚进来还好,在这里呆得越久越会忽略这些。时间长了就会变成没什么牵挂的人。”

“怪不得……我哥就跟谁都不太亲近。”于闻小声说:“我以前有过误会,觉得他特神秘,也不好相处,还以为是家庭因素。”

楚月愣了一下。

她也很久不聊这些了……

过了半晌,她才缓声说:“也许吧,不过他真的在这里呆得太久了……比其他监考官都久。”

“那姐姐你呢?”

“我?”楚月眨了眨眼睛,说:“我跟你哥差不多。”

于闻又有点纳闷。

他记得之前楚月提过,最早一批的监考官不止她和游惑,还有其他人。为什么又说他们两个受影响的时间比其他人都久?

“说我什么?”游惑的声音突然从头顶落下来。

于闻一缩脖子,讪讪地抬头。

游惑从二楼栏杆看下来。

“说你帅。”楚月问:“你俩找到那个日记本了?”

“嗯。”

游惑抬了一下手,他拿着一本破旧本子。

“有什么重要信息吗?”

“刚刚粗略翻了一遍,暂时没发现。”秦究拍了拍游惑,沿着楼梯往下走。

游惑低头翻着日记,跟在他身后往下走,也不看台阶。

“下楼看书容易摔跟头,有人告诉过你么?”秦究停住脚步,搭着扶手回头。

“你不摔我就不会摔。”游惑眼也不抬,手指夹着一页纸依然在看。

秦究点了点头,继续往下走。某些人也继续跟着。

没两步,秦究突然假装踩空。

游惑跟着一踉跄,伸手扶住他的肩膀。

“……”

“看,差一点。”秦究说。

游惑想打人。

他“啪”地一声合上本子,塞进秦究手里,问:“……幼稚吗?”

“还行,比你略长两岁。”秦究说。

游惑嘴唇动了两下,转头就见楚月笑弯了眼。

“对了。”秦究对楚月说,“我们刚刚想起来另一件事。”

楚月一愣:“你跟我说?”

“嗯,关于你之前提到的地方。”

楚月愣了一下,立刻坐直了身体:“我提到的地方?你是说……可以说悄悄话的地方?”

“对。”

“可能不是你想的那个地方。”秦究说:“但是效果差不多。”

楚月来了兴趣:“哪里?”

秦究冲沙发附近一抬下巴。

楚月顺着两人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了一排镜子。

她愣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对啊……镜子!”

老于他们冷不丁听见这句话,摸不着头脑:“什么镜子?镜子又干嘛了?”

一旦被镜子吞掉,就会被默认成“已死亡”,系统不会管镜子里的世界,更加犯不着去监控一个已死的人在镜子里做什么。

那里就是一处安全地带。

楚月当即拍板:“走!”

于闻一骨碌爬起来:“去哪?”

“进镜子。”楚月对游惑和秦究招了招手:“有话跟你们说。”

萨利和雪莉眼前一黑。

好好一个恐怖道具,莫名成了这群魔鬼考生的根据地。

安全起见,其他人留在镜子外守着。

“你们看着点时间,11点整吧,我再写个错误答案涂改一下,放你们出来。”于闻说这句话的时候脸都是绿的。

十几分钟前他才发过誓,这辈子再也不改答案了。

这才多久……

游惑他们驾轻就熟地弄哭雪莉,钻进镜子里。

留在外面的人挪动镜子,给他们制造活动空间。

原本只打算对着客厅,老于第一个不答应。

“你知道想上厕所找不到门有多痛苦吗?”他说着,搬起另一个镜子,把客厅和卫生间连上了。

“反正六面呢,也别浪费了。”舒雪又抱起了剩下的镜子。

这姑娘愣是找到了搭房子的乐趣,她在屋子里寻找各种刁钻角度,把所有能动的不能动的镜子全利用上,把整个一楼和地下室都框进去了,就连禁闭室里都塞了一块。

不得不说,还挺有成就感。

***

镜子里。

游惑和秦究坐在沙发上。

楚月第一次进来,好奇地转了一圈,又在厨房找到一次性杯子接了杯水,这才在沙发上坐定。

黑雾始终伏在边缘,没有要前进的意思。

萨利可能吃够了苦头,暂时都不想找麻烦了。

楚月没有立刻开口。

她喝了几口水,静了片刻突然自嘲一笑:“习惯了做什么都被盯着,突然自由下来,我居然有点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尽管记忆不全,游惑对她依然有着说不上来的信任感,以及少有的耐心。

过了片刻,楚月放下水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游惑:“你的眼睛处理过么?”

“处理?”秦究蹙了一下眉。

这个词令他不太舒服。

那是游惑的眼睛,不是什么道具或者器械。

游惑也愣了一下,紧接着说:“我之前做过眼睛方面的手术,就在刚醒的时候。你——”

“我为什么问这个对吧?”楚月顿了一下,似乎突然找到了话头。

“系统最初是什么样子的,你不记得了。”楚月对游惑说完,又转向秦究:“你看的应该都是资料。”

“我见过,而且记得……”楚月说:“它最初其实很正常,严谨、刻板。你们知道的,这种人工智能式的东西总会透着一股不通人性的笨拙感。那时候我听研发人员开玩笑说,它就像个孩子,有无限可能,但又挺傻的。也有人说,它如果某天拟人化,一定得有个不苟言笑的扑克脸。”

游惑的脸色一定很精彩,以至于楚月看他一眼就笑了。

“你现在听起来,觉得不可思议,一言难尽是吧?我看你快吐了。”楚月笑得不行,又正色道:“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评价了。当时的研发者在系统里面置入了学习模块,专业术语我肯定是不懂的,反正在我理解,所谓的学习,核心是模仿,就像很多小孩子一样。他们希望系统在模仿中慢慢拟出类人的思维,智能度更高。”

楚月看着游惑,顿了片刻说:“既然是模仿式学习,总要有模仿对象。”

游惑心头突地一跳。

“我不知道你现存的记忆里,小时候包括青少年时候是什么样的。”楚月说:“……不过我想,应该被处理过滤过,不然你会有很多和它有关的记忆。毕竟,你很早就见过它。它一直在通过某种方式,看你所看的,经历你所经历的……”

“通过你的眼睛。”

第111章 黑色绷带┃别看我的眼睛。

这句话真的让人一激灵。

游惑怔愣许久。

他又感受到了那种如影随形的窥视感。

这种感觉之前常会出现。有时候他会突然看向天花板, 或者其他角落, 找寻窥视的来源。

他觉得系统就藏在某片虚空之后,静静地看着周围发生的一切, 但他总找不到准确的地方。

直到现在他才猛然惊觉……

那也许不是真实的感觉, 只是某种潜意识的残留。

秦究说过, 系统几乎无处不在,不会凝聚于某一点。

那种如影随形的窥视感, 其实来自于他自己。

这种感觉一定跟随了他很多年, 以至于失忆了依然会受影响。

秦究敏锐地觉察到了他的情绪,抓住了他搁在身侧的手。

“它不是真的在学你。”楚月在他眼里看到了厌恶和自嘲, 立刻补充道:“真的学你不可能学出这么个东西。模仿对象不止你一个, 而且研发者以为它在经历和你一样的事情时, 会直接复制你的情绪和思维,再慢慢进行学习、发散以及模拟。可实际不是的,它比想象的更独立。”

“它有自己的一套逻辑,在规则基础上生成的, 和人性很不一样。所以, 虽然用的是同一双眼睛, 看到的是同样的事,但它的判断跟模仿对象常常相反,背道而驰……”

楚月不知想起什么,略有些出神。

“所以你小时候应该过得不太开心。其实我不想跟你说这些的,但我怕你零碎地想起一些事,会因为不解而难过……”

“系统的存在会让模仿对象看上去不太正常, 怎么说呢,就像身体里还悄悄藏着另一个灵魂,跟你本身完全不同的灵魂。”

其实“不开心”只是委婉的说法。

如果一个孩子看着你,目光却像背后还藏着别的什么人,你不可避免会觉得毛骨悚然。

你会怕他、疏远他……

哪怕是亲人,哪怕这个孩子懵懂而无辜。

如果每一个本该亲近的人都疏远他,那就不仅仅是不太开心了……

楚月说这些话的时候,游惑微垂眼皮,似乎听得认真,又似乎不那么在意。

秦究看着他,忽然意识到他似乎总是这样。

大多数时候,游惑总是垂着目光。听人说话、等人做事,耐烦或是不耐烦,高兴或是不高兴……他都这样,像在犯困,透着一股恹懒的气质。

不熟悉的时候,秦究以为他生性傲慢。

也许吧,确实有一点。

但如果他从小看见的都是忌惮和远离,如果他的目光总会让人不安害怕,时间久了,他也不会再想认真地看着谁了吧……

秦究忽然想问楚月,游惑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

幼年?少年?还是成为监考官之后?

在知道之前,他困惑了多少年?会怎样理解那些莫名的疏远?在知道之后,又会不会偶尔想起以前?

他的大考官只是看着冷漠锋利,其实心很软。

所有回避的垂落的目光,除了长久以来的习惯,也许还带有保护的意味。保护那些试图和他亲近的人,以免对方经受莫名的窥探。

秦究脸色很差。

不论哪种,他都心疼。

游惑安静了很久,不知在想什么,又或者什么都没想。

过了片刻,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问楚月:“这种共享一直持续到我被除名?”

如果真是这样,那……

他突然看了秦究一眼。

楚月连忙摇手:“不是的。持续到系统被正式使用,就是咱们以训练官——刚开始还叫训练官,以那个身份进入系统后,这种共享就算结束了。它学完了,也就用不上了嘛。而且会有一些措施,可以避免共享。”

“你确定?”游惑很怀疑。

楚月说:“你想啊,在这套考试机制中,系统可以无处不在。除了个别特殊情况,我们经历的事情它都知道,哪还用得着借某一个人的眼睛?而且这样对它反而是限制,借用你的眼睛,相当于站在你的视角上,只能看到这个角落的事,其他地方它就关注不到了。”

对于这一点,她倒是很笃定:“它掌控欲那么强,又一贯觉得能兼顾方方面面是它特有的优越性。不会这么做的。不过……”

“不过什么?”游惑问。

“虽然知道它不会这么做,也有相应的措施,但心理上总会过不了那一关。”楚月说:“有时候会突然不放心,担忧自己的眼睛又被占用了,害到别的什么人。理智上知道没事,但免不了有不理智的时候嘛……”

游惑看着她,突然问道:“你为什么这么了解?”

楚月愣了一下,苦笑说:“系统其实是没有性别的,研发人也不知道它更适合设定成女性还是男性,所以最初的模仿对象其实有两个,一男一女。我就是另一个倒霉蛋。咱俩的渊源可以追溯到小时候,很多感受你有我也有。要不然怎么会成为朋友呢?”

游惑了然地点了点头。

怪不得他对楚月抱着少有的放心和信任,也怪不得成为监考官的时候,系统给他们两人的权限最高。

“某种程度上来说,系统是跟着你和我一起长大的。我俩叫成长,它叫学习和升级。它吧……可能把我们两个当成哥哥姐姐了,所以对我们两个信任度高一点,也略微宽容一些。”

楚月说,最早的时候系统总体还正常,甚至会在某些情况下显露出几分人性——楚月的直率跳脱掺杂着游惑的冷淡锋利。

当然,只是极其偶尔会有一点影子,还不太像。

后来随着系统越来越强大独立,这一部分就消失了,再也没出现过。

用楚月的话来说——就剩刁钻和变态了。

游惑和楚月因为自身经历的关系,对系统的认知比其他任何人都清醒彻底。他们拥有其他监考官没有的特权,同时也受到更多或明或暗的限制。

所以,在系统出现问题后,他们两个一直是披着“温和派”外衣的强硬派。

他们原本要花费更长更久的时间摧毁系统,不料中途出现了一个意外因素。

这个因素打破了诸多规则,让系统跟在他屁股后面不断打补丁。

有句老话叫多说多错。

补丁摞补丁,规则卡规则,数量多了,难免会引起一些矛盾和BUG。

这个意外因素就是秦究。

他的出现和所作所为制造了突破口,于是游惑和楚月的计划得以加速提前。

可惜,那时候的秦究作为考生太引人注目了。

出于某种目的,他把自己放在了火舌刀尖上,系统盯他比谁都紧。

所以他们刚联合,就被系统觉察到了苗头。

其实没有证据,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发现,但系统就是对秦究格外提防。

这种危险角色,最好的办法就是放在系统内,放在眼皮子底下,成为监考官。

于是,秦究通过考试后,很快就以监考官的身份归来。

一方面是楚月悄悄运作的结果,另一方面也顺了系统的意。

他们第二次联合耗费了一些时间。

一来秦究的记忆遭到干扰,最初和游惑又是针锋相对的状态。二来,即便后来冰雪消融又一次站到一起,也比以前谨慎得多,至少明面上没有露出丝毫痕迹。

“那次我们其实真的只差一点点。”楚月一脸可惜:“都到核心区了,该毁的也毁了大半,结果关键时刻出了纰漏,功亏一篑。”

“什么纰漏?”

“这我就不清楚了,最后深入核心区的是你们两个,我是守后方的,结果守到的却不是好消息。”楚月说:“那次为什么会失败,只有你们两个知道。当然,决裂什么的都是狗屁!你害了他或者他害了你,这种鬼话你们也不用信,那都是说给别人听的。”

“本来也没信。”游惑说。

秦究摸了摸下颔,轻咳了一声。

游惑保持安静,给了他几秒钟独自沉思。这才问楚月:“我托人给自己留了一句话,要去休息处找一样东西和一个人。要找的人肯定是你,东西是什么你知道么?”

“知道。”楚月说。

游惑一听就放下心来。

但楚月又补充道:“知道也没用。”

游惑:“?”

“那东西比较特殊,已经不在休息处了。”楚月说。

“什么意思?”

“你们两个当时留了后手以防万一,是一段系统的自我修正程序。这个程序会对系统的各项行为指令进行监测和判断,根据情况采取措施修正平衡一下,必要的时候甚至能自毁。”

楚月刹住话头,看了看游惑和秦究的脸色,犹豫着开口:“但是……系统很精的,你们出事之后,那个修正程序也没了。我找了很久,到处旁敲侧击也没找到。不过也别担心,毕竟我们又凑到一起了,这比什么都有用。”

这也算是安慰。

游惑和秦究都不是喜欢沮丧的人,很快就把重点放到了核心区上。

不过楚月却说:“核心区被系统藏着呢,一般监考官接触不到的。不过这点你们放心,能把你们送进去一次,我就能送第二次。比起核心区,你们早点恢复记忆才是真的,如果不知道上次为什么失败,去核心区也是白瞎。”

那么问题来了……

怎么才能早点恢复记忆???

游惑以为楚月有什么速成的办法,谁知她想了半天,掰着指头说:“据我所知,一是可以去以前常去的地方,印象深刻的或者有特殊意义的。二是可以制造类似的情景,来个原景重现,多少能刺激一下,也许就想起来了。除此以外有一点是我后来发现的……”

“什么?”

“在系统干扰低的地方,更容易想起以前的事情。理由不用我解释了,毕竟干扰低嘛,这点对监考官都适用。”

她这么一提醒,秦究发现还真是这样。

他自己关于考官A的有限记忆,几乎都是在禁闭室里想起来的。

只是他每次进禁闭室,看到的都是那片废墟。所以想起来的片段,多多少少也和那里有关。

记忆恢复是个头疼问题。

楚月和游惑一来一往,简单讨论了一会儿。

正说到这栋楼就是绝佳地点,秦究突然插了一句:“其实要恢复记忆还有一个办法。”

楚月知道他的性格,顿时有了不祥的预感:“什么办法?你先说说看。”

“据我所知,系统有个地方可以撤销指令——”

秦究还没说完,楚月已经跳起来:“你想都不要想!找死不是这么个找法!”

“撤销指令?”游惑兴趣很浓。

楚月二话不说把他们往地下室一推,指着底下那扇房间门说:“去去去!有这功夫你们不如直接进禁闭室刺激去了!说实话,我觉得这栋房子都是绝佳的刺激场所,只不过客厅房间布置都被改了,看不出来以前的样子,唯一保留以前样子的也只剩禁闭室了。”

秦究说的显然是个危险办法,楚月不想再聊这个话题。

“我看看能不能提醒他们先放我出去一下,我好饿,食物都在楼上没框进来。你俩随意,反正这里一时半会儿不会出事,小吴不是还有话要说?一会儿把她再叫进来吧。”

楚月说着冲他们挥了挥手,兀自去研究叫人了。

结果刚走到镜子前,她就惊呼一声:“哎人呢?”

游惑转头一看。

那面落地镜里映照着现实客厅的模样,原本坐满了人的沙发此刻居然空空如也。

茶几上搁了一张纸巾,显然是匆忙间抽出来的。

上面用马克笔写了个数字9。

楚月没反应过来:“9?什么意思?随便写的题目答案?”

“不是。”游惑指了指墙上的挂钟说:“9点多了。”

他们之前不是庆幸死里逃生,就是急着说事,所有人都忘了那张时间规划表。

表上写着,夜里9:00是晚安时间。

他们该睡觉了。

考场上的困倦说来就来,谁都挡不住。

他们能挣扎着用纸巾留个言,已经很不容易了。

虽然他们进了镜子,理应要过死后生活,不用遵守考生的作息。

但镜子本身似乎也有作息,这点跟萨利、雪莉分不开。而这种作息又影响到了镜子里的人。

困意说来就来。

楚月掩着唇连打了三个哈欠,终于败下阵来。

她摇摇手说:“等他们起床要到天亮,我不行了,先去书房趴一会儿。”

“你打算趴着睡满十个小时?”秦究说:“去客房吧,我们两个沙发就能凑合。”

楚月拗不过,三两步进了客房,关上门很快就没了动静。

游惑和秦究其实也感觉到了突然袭来的困,趁着睡意还没浓,游惑借着一楼卫生间洗了个澡。

他擦着头发,本打算在沙发上睡一会儿。刚坐下又改了主意,横穿过客厅下到了地下室里。

受楚月那些话的影响,他又想来禁闭室看看。

很多零散的回忆都和这里有关,再加上某些特殊原因,要论印象深刻的地方,这里绝对是其中之一。他想试试,看能不能再想起点什么。

地下室很安静,明明只是下了一层楼梯,秦究洗澡的水声就变得远而模糊,像是闷在罐子里。

禁闭室也还是老样子——

淋浴间的玻璃灰蒙蒙的,地面干燥,像是几百年没碰过水了。

床靠墙摆着,它其实不算小,但游惑总怀疑秦究那样的大高个儿睡不睡得下。

桌子上搁着一只玻璃杯,椅子被拉开。乍一看就像是这里的人喝完水,顺手搁下杯子,刚离开一小会儿……

可实际已经好几年过去了。

为了让禁闭室看上去更像处罚的地方,系统总喜欢在墙上挂些零零碎碎的东西,带血的绳子、尖钩、黑色白色的绷带布条……

一些能让环境变得压抑的东西。

但游惑站在这里却不觉得压抑。

也许是因为即便隔了很久很久,这里依然充斥着秦究的气息。所有关于这里的记忆,都有他的身影。

他目光扫过那些零碎的布置,脑子里却回闪着楚月说的那些话。

她说虽然知道眼睛已经不受影响了,但总会产生一些错觉,总觉得瞳孔背后还藏着悄悄窥视的系统。也许是受影响的时间真的太久、太久了。

理智上知道没事,心理上依然会有一瞬间的疑虑和回避。

……

游惑出神有点久,甚至没发觉模糊的水声已经停了。

他站在床边,目光停留在一截绷带上。它从墙上脱落一半,垂挂在床头的栏杆上,游惑伸手捞起尾端。

不知为什么,这一瞬间的动作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游惑愣了一下。

他刚直起身,背后响起很轻的脚步声。

“怎么在这?”

秦究逗他玩儿似的,在他露出的后颈上啄了一下。

低头间,他越过游惑的肩,看到对方手指上缠绕的东西。

他怔了一瞬,一些零碎的画面就这样毫无征兆地涌上来……

应该就是在这间禁闭室,就是在这里。

也是这样带着栏杆的床头。

……

还是考官A的游惑微抬下巴和秦究接吻。

衬衫扣子解了大半,领口敞着,下摆从腰带下抽出,松垮的皱褶弯在腰侧。

交缠间隙,他让开毫厘,含着湿热雾气的眼睛半睁着,目光从秦究的眉眼落到嘴唇。

他本想继续吻上去,却忽然想起什么般顿了一下。他在秦究炽热的气息中闭了一下眼,哑着声音说等一下。

他伸手抓来垂坠在床栏上的黑色绷带,布料的颜色几乎将手指衬得苍白。

“……别看我的眼睛。”

他对秦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