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有个好处,就是原始资料都在那里摆着,只要你愿意去寻找,总可以找到。
当然首先得有个怀疑的态度,才能产生疑问,之后才会去查实,不会不加选择地接受网上的那些转载再转载。
当然,还要记得查全面一些。
另一个大问题,就是史观。
无法保持一种平和冷静的,不偏不倚的,旁观者的姿态,是读不好历史的。
人类历史的进程,就是人类创造文明成果的进程,在这个进程中,经历了无数的摧毁和重建,而且负责摧毁和负责重建的,往往还是同一个团体,这些都得辩证地去看。
除了正常的三观以外,还有一条也容易被忽略,就是读史的时候,应该要怀着“人性”。
不要只看到表面文字上那些帝王将相们的丰功伟绩,也要多着眼于当时的百姓,看见那些丰功伟绩下他们付出的“牺牲”。
没有必要崇拜,如果用搞科研比喻读历史的话,那些历史人物,其实都应该是科研对象。
科学家会去崇拜小白鼠?最多止步于“喜欢”的程度就可以了。
中国的历史,因为“三讳”这个操蛋的传统,掩盖了太多的真相,塑造了太多的“完人”,读的时候尤其要小心。
一个被否定几千年的人,突然变成一个被大加颂扬的人;或者一个被颂扬几千年的人,突然变成一个被彻底否定的人,这种历史大风潮的转换,是否真实,是否合理,也要小心的评判。
可以选择随波逐流,因为必须要保护好自己,必须这样做,这个没问题。
但是随波逐流的时候,脑子也要清醒,心里也要有一个衡量的标准,更要有一条底线。
说回本书,老周只能说,其中的历史人物的言谈,举止,互动,性格,老周都基本根据历史记载,有所加工,但尽量真实还原。
基本都有出处,不是胡乱编造。
比如苏油那年科举,就是当年的原题;比如吕公著的座右铭,他的那块砚台;比如黄庭坚的化石镇纸,都是有记录,甚至有实物的。
一些网上稀奇古怪的言论,比如范仲淹为何要写《岳阳楼记》袒护所谓的“贪官”?比如弹劾过欧阳修的蒋之奇,是否该用“奸臣”来定义?书中写到他们的时候,也顺便给了较为详细的解读,让大家看到当时事件和人物的复杂性。
对于两个重要人物——司马光和王安石,当很多人开始怀疑老周将他们的形象塑造得前后不一的时候,老周就知道了偏见的可怕。
原因就在于大家心目中,对这两个人物形象早有了预设,而且预设得非常单一。
比如司马光让出四个寨子给西夏,就在网上背上卖国贼的名声,宋神宗和王安石让地几百里给辽国,却依旧形象高大,原因就在于大家心里预设的坎,太高,太顽固,太难打破。
佛家有一个名词,专门解释这种现象——“知见障”。
第一章里老周写到,夔州以上,过了渝州,长江就进入了岷江段,老周的一个水利局的同学,特意来提醒老周,说这里犯了一个错误。
因为岷江是在宜宾才汇入长江,这是一个不该犯的常识性错误。
老周给她发过去一张地图,谭其骧的《中国历史地图册》宋代部分,上边标示得非常清楚。
古人认为峡江以上就是岷江,也就是说,他们的心里,重庆到成都,都是岷江。
如果老周书里写成过了宜宾县才转入岷江,在宋代,反而是错了。
在古人心里,岷江是长江的源头。长江的上游,分别称作岷江和峡江。
所以成都是长江发源第一城,而建康是长江入海最后一城,这才有了杜少陵“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的绝句。
它不仅仅是简单的对仗,也不仅仅是分别描写两个毫不相干,胡乱看到眼里的东西,而是以长江为隐藏的纽带,精心选择来了江头和江尾的两件事物。
这就是知见障最直接的例子,也是为啥老周写这本书,越写越心虚的原因。
因为老周也存在这样的知见障,资料也不敢说就已经完全查实,思考不敢说就已经完全周备。
知见障就好像洋葱,剥掉一层,还有一层。
这本书里的东西,真不敢说全对,大家看到谬误的地方,尽管提出来,老周一定接受批评,再去查查资料,一起讨论。
该说说下一本书了,下一本书其实已经开了一个头,是一个理想社会崩溃后直接进入末世,主角在末世中生存的故事,接受书友们的批评,多做减法,老老实实地讲故事,不再掺杂各种各样的说教性的、科普性的“私货”。
其实老周想表达的,在《山沟》和《苏厨》里,已经表达得差不多了。
最后还是感恩,感恩各位书友,耐心地看完这本字数超计划过半的小说,还依然不离不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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