滁州将近下了半月连绵的雨,官道上到处是浑浊的水洼和泥浆,一道道车轱辘印纵横交错,伙计们押着货物赶早进城,寥寥几桌客商坐在官道旁的茶棚里闲谈。
端茶的老丈殷勤得紧,面朝一桌客商侃侃而谈,“客官,这茶是我们当地产的,水是从半里外的井口挑的,新鲜得紧,官老爷喝了都说此茶只应天上有。”
“老丈,你倒是说说看哪家官老爷喝了你家的茶。”左首的客商面瘦肌黄,穿了身蓝色开襟,笑了笑。
老丈面孔干瘪多皱,瞬间起了精神,沏茶的手也变得灵活起来,扯直了嗓子道,“乃是铁捕门的谢大人,大公无私,破案无数。”
这句话一出口,引起客商们极大的兴趣,老丈口中的谢大人,全名谢敬云,京城铁捕门的三把手,文官出身,誉名在外,
且不表谢大人威名远扬,而今庙堂江湖之上,铁捕门的名声威震四野,捕门高手云集,门下追逃的奸人恶盗无一不收押归案,大大小小的疑难案子经地方州县呈报铁捕门,犯案者当即自首坦白,免得受铁捕门的酷刑,铁捕门的名头绝对令江洋大盗,武林恶人唯恐避之不及。
不知哪位客商讲了句,“谢大人要是能管管这官道上的烧杀抢劫,我们这些做小本生意的,整天就少受些担惊受怕。”
登时就深得棚下客商的心中所需,拍手称赞,这年头盗贼横行,连官家的路也不太好走了,地方官府官员不作为,官差只知压榨客商辛苦赚的银子,客商苦不堪言。
有人兴致高涨的问道,“老丈,你怎知那日是谢大人喝的茶。”
这话一出,又挑起了客商们的兴头,老丈端着茶壶,信誓旦旦道,“客官们不知谢大人乃是滁州人士,归家祭祖,走的便是眼前这条官道。”
相比之下,角落有桌客商倒显得寂静些许,左首一人容貌清灌,三十岁左右,皱着眉头,闷声的吃着酒,放酒壶的力道磕着桌子发响。
中年男子对面坐了一年轻男子,清秀雅致,细长温和的双眼,秀挺的鼻梁,头戴巾帻,一身天蓝色骑装英气勃发,细看之下,有几分柔弱之息。
年轻男子嘴角噙着笑,故作惊讶,“没想到师兄竟是滁州人士,顺道还留下此茶只应天上有的打油诗。”
喝酒的中年男子正是铁捕门的谢敬云,听着那老丈的满口胡言,也是心里闷着一股火气,且不说那老丈为了区区茶钱,当着客商的面赚足了噱头,更遑论胡诌他的出身祖籍,压着怒火道,“这老丈满口胡言,谢某人几时沾过茶水。”说完饮尽杯中酒。
年轻男子心情甚好,扬声道,“老丈,上一壶天上才有的茶,”这一声叫唤,引得众厢客商纷纷招呼加茶水。
老丈端着茶水,在紧凑的桌子间灵活穿梭,脸笑开成了朵花。
谢大人阴沉着脸,大口喝着酒,年轻男子闻闻茶水的清香,一脸陶醉,细长慢饮,“好茶,师兄难道不尝尝,消消火气,遂了老丈的说辞。”
谢大人铁青的脸更白了,手指扣着桌案,略一沉吟,“顾公子,这月的俸禄就暂扣在谢某这里,等你将嫌犯缉拿归案,再找谢某取回银子也不迟。”
顾公子细眯着眼,俏皮一笑,“也好,省得我揣多了银子,遇到盗贼劫匪负重前行。”
谢大人喝酒差点没噎死,十两银子就令眼前这人嘚瑟了。
“话说铁捕门近来风头最盛的当属罗刹女,江南有个大盗被她追了五天五夜,一路上,二人没吃没喝,如同两匹追风的千里马,不停不歇,那奸恶盗贼逃到扬州章甲镇便气绝了,你猜那恶贼临死前说了句什么。”卖茶的老丈说话顺溜,就比说书人手中少了块堂木,这厢客商又被吊足了好奇心。